一個摁滅的電話再次打來,不是熟人就是急事。
我壓著不耐煩問道:“誰呀?”
電話裏先是沉默,接著一聲輕輕的歎息。我正在回憶這聲歎息的來龍去脈,電話裏已經說話了:“是我,林小溪。”
我楞了一下,趕緊換了一個手拿電話,用另一邊耳朵去接聽。
朱花語抱著我依舊不動,安靜地聽我說電話,一聲不吭。
“你好1我虛假地問候了她一句:“還好吧!”
“還行!”林小溪聲音平淡,似乎不帶任何感情,但我從她微微顫抖的尾音裏可以感受得到,她是激動的。
“怎麼想起給我電話了?”我帶著戲虐的口吻問。
林小溪在我離開春山縣之前已經隨著她爸回到了中部省。林副省長親自選我作為他的女婿,被我當麵拒絕後,我們再也沒有聯係。
有次我聽人說,林小溪回到省城過得也不是很開心。她後媽與她的年紀差不了多少歲,兩個女人都想得到林副省長的愛,自然要使出不同的手段。女兒總歸是女兒,是有著血緣親情的。但老婆始終是老婆,枕頭風也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擋得住的歪風。
林副省長說上撞額頭,說下撞膝頭,隻好一天裝聾作啞,不在她們麵前說另一個人的話。
林小溪學的是播音專業,又是春山縣的新聞主播,雖說是個縣級電視台,上不得台麵,畢竟大小也是個廣播新聞單位,回到省裏自然也就進了省電視台。
省電視台裏是八仙過海,各路人才濟濟,林小溪的這點工作經驗根本不值一提。過去她在縣電視台是台柱子不假,但放到省裏,隨便一個欄目的主持人,都比她高明許多。
做主播的希望是沒有了,做一個雜工又有失身份。林小溪最後選擇做了一個編導,反正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有什麼好節目讓她來編。
家裏不溫暖,事業上又鬱鬱不得誌,林小溪想過回春山縣的念頭。可是林副省長是堅決不同意了。他這一輩子就她一個女兒,娶了個後妻沒給他帶來隻男片女。年輕的時候還不覺得,到了老了,才慢慢感覺到了,兒女才是人一輩子的希望。
林小溪顯然感覺到我的戲虐口吻,她淡淡地說:“不是我想要給你電話,是我爸。”
我吃了一驚,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
我一個無名小卒,林副省長居然掛念著我,囑托女兒給我打電話,我不感動都不行。
“謝謝首長!”我真心實意地表示感謝,帶著濃濃歉意說:“真對不起首長,沒去拜訪首長。”
林小溪輕輕一笑說:“現在拜訪也不遲埃”
我遲疑了一下,想起我老婆黃微微的囑托,十分真誠地說:“小溪,你爸有空嗎?”
林小溪沉吟了一下,轉而問我:“你說呢?”
我一急,聲音高了許多,說:“我怎麼知道?”
林小溪沉默了一會問我:“如果我今天不給你電話,你就準備一輩子不給我打電話了?”
她這句話說得我心裏一陣糾結。究竟是她找我,還是她爸找我?
“你過來吧。我爸在我這裏等你。”林小溪說完這句話,等了一下說:“我把地址發你。”
掛了電話,不一會手機叮咚響了一下,短信息來了,打開一看,是林小溪發來的地址,河西區的香樟小區。
這地方我熟悉,因為在這個小區的隔壁,就是甘露的富豪小區。
朱花語靜靜地聽我把電話打完,側眼看了一下我的手機,鬆開手說:“我先走吧。”
我拉住她說:“不急,我還是帶你一起回去。”
朱花語遲疑地說:“你不是要去林小溪家嗎?難道還帶著我一起去?”
我笑道:“當然不能帶著你一起去,我有安排,你跟著我就是了。”
拿著行李上車,我抬頭將黨校仔細瀏覽了一遍,心裏不免生出惆悵。這個地方畢竟呆了半年,一草一木都熟悉了,如今要離開,難免不心懷眷戀。
朱花語上了副駕駛座,還在糾結著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安慰她說:“不會讓你尷尬的,我會先安排好你。”
我心裏早有主意了,去林小溪家不知道要呆多久,如果時間長了,今天是趕不回衡嶽市的,不如就在賓館住一夜,明天天明再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