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聯攤到我家要過兩條馬路。剛才一路過來的時候沒覺得,現在喝了點酒想走回去,就覺得路無比的遙遠。
馬路上車不多,大家都回家過年去了。
我心裏想著,一腳踏上馬路,準備橫過去。
突然一聲尖利的刹車聲,我嚇了一跳,趕緊站住腳。一輛車貼著我開過去,在我前邊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住了。
我剛張口要罵,車門打開了,隨即露出錢有餘的頭來。
“老弟,我一看就是你。”他親熱地摟著我的肩膀,笑嘻嘻地大聲說話。
我沒好氣地說:“老錢啊,你剛才差點要我的命了。”
錢有餘抽了自己一耳光說:“我也是急,看著前邊走著的人就像你,所以顧不得了。”
我白了他一眼說:“老錢,你回來過年?”
錢有餘笑嘻嘻地說:“我哪有心情過年啊,忙著呢。”
“忙什麼?”
“怪我1錢有餘又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說:“怪我沒早給老弟彙報。我要結婚了!日子就定在大年初八。”
“結婚?”我吃了一驚問:“跟誰結婚?”
錢有餘不好意思地笑,搔搔腦皮說:“你不曉得?”
我搖著頭說:“我怎麼會曉得?誰呢?”
“雪萊。”錢有餘不敢看我,滿臉的喜氣和羞慚。
我罵了一句說:“老錢啊,老牛吃嫩草,小心吃不了。”
錢有餘笑嘻嘻地說:“老弟,你莫小看我,我身體好著呢。我跟你說啊,原來這個小雪啊,不在我眼裏的,她一個小姑娘,我再壞,也不敢打她主意埃可是人啊,架不住別人來愛你,是不?”
我被他說得想笑,想起雪萊這麼優秀的一個女人,就要插在他這堆老牛糞上,心裏不免唏噓感歎。這個社會啊,已經沒有了年齡的界限了,隻要有錢,一定就有愛情。
“柳書記這麼辦?”我逗著他問。
“別問了!”錢有餘滿臉不高興地說:“老弟啊,你看我現在是什麼身份,人家是什麼身份?我配得上嗎?你就莫惡心老哥了。老哥我雖然文化不高,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嘛。”
我打著哈哈說:“你浪費了柳書記的一片苦心。”
錢有餘歎口氣說:“月白這樣的女人,眼裏會有我這樣的人麼?實話說,在她眼裏,我就是個暴發戶。我懂的。她這樣的女人,管得住她的男人沒幾個。當然,老弟你算一個。”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以為他知道了我跟月白的關係。於是黑著臉叱道:“老錢,胡說八道什麼!”
錢有餘又恢複了一副笑嘻嘻的形態說:“我沒說錯啊,月白這樣的女人,男人沒幾把刷子,她會放在眼裏?蘇西鎮那麼大,誰有你這樣的本事?你說,除了你,她還會看中誰啊?”
我不想與他繼續討論下去,催著他說:“快走吧,小雪在等著你。”
錢有餘從口袋裏掏出一封請柬遞給我說:“老弟,要給老哥賞臉啊。”
我笑著應承下來,將他推上車,替他關好車門說:“小心開車!”
看著錢有餘遠去了,我感概萬千。
手機響起來,是陳萌打來的,開口就說:“素雅失蹤了!”
“什麼意思?”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剛才去她那兒,想過年了,給她送點年貨去。一到才知道,人不在了。”
“也許出去買東西了吧?”我看著手裏的春聯說。
“不是。屋裏亂得一塌糊塗,行李也不見了。”陳萌焦急地說。
“也許回她廣西老家過年去了吧!”我安慰著她說:“行李不在,應該沒事。”
“不,我們曾經約定過,她不會回家過年的,何況她現在也沒家了。”陳萌似乎踢到了一件什麼東西,話筒裏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要不要我過去?”我試探著問。
“你有空嗎?”
“現在有。”我抬手看一眼手表說:“再過兩個小時,大年三十就正式開始了。”
“算了吧1陳萌說:“我找找看。”
掛了電話,我心裏突然湧上來不安的情緒。素雅突然失蹤,難道她真的出了什麼問題?
她躲在偏僻的小巷裏開著麵條攤,除了我和陳萌知道外,誰也不知道她在哪!
難道是他?這個念頭從我心裏快速升起來,我的背上沁出了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