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否認自己的審美還是停留在下裏巴人的程度,對於歌劇這種陽春白雪的高雅藝術,我欣賞的能力還不夠。
陳萌幾次推醒我,每推醒我一次,都悄無聲息。
我醒來一次,就去看舞台一次。薛冰的裝扮讓我幾乎認不出她來,她的演出很認真,歌聲從她喉嚨裏飛出去,真有黃鸝鳥叫的韻致。
兩個多小時的演出好不容易落下帷幕,徐孟達似乎還沉浸在藝術氛圍當中。
出門就看到薛冰在門外等著我們。徐孟達親熱上去,連聲讚道:“冰兒,你的藝術水準已經是國際大師的水準了。我看過那麼多歌劇,還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打動我的心。你演的朱麗葉太生動,太癡情。你看看我,心裏都難受得恨不得在歌舞劇場裏放聲大哭。”
薛冰淺淺一笑道:“哪有那麼誇張!”
徐孟達認真地說:“是,真的是。不信你問問陳萌,我是不是激動了?”
陳萌莞爾一笑說:“徐大哥真是性情中人!”
徐孟達安排大家一起去吃宵夜,說我好不容易出國一趟,總該領略一下異國風情。我推脫說:“老大,我實在太累,能不能明晚陪你?”
徐孟達擺擺手道:“別,有多累啊?不就坐個飛機嗎?我創造過連續在飛機上過了十天的記錄。陳風,你就別找借口了。說,是不是心裏牽掛著你這次來的任務?”
我趁機說:“老大你眼光總是能看到人心底去。佩服。”
徐孟達嗬嗬一笑說:“這算什麼事?你盡管放心玩就是。你不是帶了兩個人來嗎?幹活就讓他們去幹。具體事務我已經安排了,你隻管放心。”
我嘿嘿地笑,說:“老大,有你,我還有什麼放不得心的。”
徐孟達就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國外的夜宵不像國內,一點也不繁華與熱鬧。我們坐在摩天大樓的樓頂,看腳底下一片燈火輝煌。徐孟達既然說過不用我操心,我還真就想去操心了。他的人品我還是非常認可的,隻要他承諾的事,還沒有辦不到的。
何家瀟與他聊得火熱,我基本上插不上什麼話,便一個人出來,站在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前,看一片燈光海洋。
陳萌什麼時候來到我身後,我渾然不知。直到她輕輕叫了我一聲,我一回頭就看到她掛滿淚水的臉。
陳萌過去是個幹練豪爽霸道的漂亮姑娘,與眼前滿臉淚痕楚楚可憐的模樣差的太遠。我小心地問:“你怎麼啦?”
陳萌嗚咽出聲:“我擔心我爸媽。”
我長歎一聲,無言以對。
“陳風,你說,他們會是什麼結局?”她小心翼翼地問我。
“難說。”我直接告訴她說:“現在國內抓得有點讓人看不明白,不管什麼人,隻要聽到一點風聲就先采取措施。”
陳萌嗯了一聲說:“我們在國外也聽說過國內的情況。知道現在一切都很難說。不過,我敢保證,我爸絕對不會在經濟和生活作風上出問題。我是他女兒,我了解他。”
我猶豫著問:“現在不是經濟,就是生活作風方麵。如果陳書記在這兩方麵都不存在問題,那麼他還有什麼問題?”
“站隊的原因。”
“站隊?站什麼隊?”我吃驚地問。
陳萌苦笑一下,搖了搖頭說:“陳風,你是不是在我麵前裝啊?你都是副秘書長了,你不會不懂得站隊的重要性吧?一個人要想在政治上有所作為,必須要有選擇,一個人獨善其身根本走不了多遠。”
我淡淡一笑說:“萌萌,你還別說,我真不知道站隊。”
陳萌白我一眼道:“你是組織部長的女婿,還要明說嗎?你還能站到哪裏去?”
我遲疑著問:“就算我也是站隊當中的一員,我就是想不透誰是我的對立麵啊?既然站隊,肯定有對立的一方,你說是不?”
陳萌點了點頭:“是。我現在也沒搞清楚,對手到底是誰。但我有感覺,這個對手肯定不一般。能扳倒我爸,不是等閑之人。”
我一聽,心頓時亂了。看來我過去都在糊裏糊塗過日子。正如徐孟達說的那樣,我會到死都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因為,我確定不知道誰是對手。
連對手都找不到,這仗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