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情魚
劉東偉
大寶在街道中心擺了個魚攤，他有個習慣，賣出的魚，總要在魚鰭上剪上一刀。不過，由於大寶的秤黑，時間一長，他的生意越來越差。
這天中午，來了一個老者，微笑著對大寶說，“小夥子，給我來兩條。”
大寶順手撈起兩條魚，放在秤上，然後在魚的鰭上各剪了一刀，說，“３斤半。”老者掂了掂魚，皺著眉頭說，“你是不是弄錯了，這兩條魚，多說也就３斤。”
大寶橫了老頭一眼，說，“我說多少就多少。”
“你怎麼做生意？告訴你，我姓杜，在外地幹了多年的工商，按我以前的性子，非把你這魚攤封了不可。”
大寶兩眼一瞪，挽著袖子說，“在這條街上，我就是賣霸王魚。”
杜老頭搖了搖頭，提著魚走了。
第二天一早，水產公司的何經理送魚來了，問大寶留多少，大寶擔心賣不出去，隻留了５０條。怪了，從早到中午，有不少鄰居來買魚。平常鄰居們買大寶的魚很不情願，沒少發牢騷，但這天很怪，大寶說幾斤就幾斤，也沒人在乎。
５０條魚剛到中午就賣完了，大寶數著錢心裏樂開了花，轉念一想，不對啊，這些鄰居著了魔咒咋的？
第三天，大寶仍然留了水產公司５０條魚，而且剛到中午又賣完了。
第四天早晨，大寶一邊擺攤一邊琢磨這幾天的生意變化時，水產公司的何經理拉著一車鮮魚從東街過來了。
“大寶，魚來了。”何經理下了車，向大寶打招呼。
魚卸到５０條時，大寶說，“何經理，今天我多留５０條吧。”
何經理忙說，“不行，這車就給你準備了５０條。”
大寶往車裏望望，說，“可是，車上還有不少呢。”
何經理說，“那是給別人送的，咱不能不講信用。”說著，何經理上了車，拉著魚去了西街。
大寶望著何經理的車心裏嘀咕，以前，何經理的車送下魚後就直接掉頭回水產公司，這幾天卻要往西街去，看來，那邊又開了一家魚攤吧。
大寶心裏有氣，因為他的生意是吃獨份，這街上本來有幾家想做鮮魚生意，都被他趕到七八裏外的菜市場去了。
生意仍然不錯，到中午時，５０條魚又賣完了。大寶見最後一個買魚的大嫂提著魚往西走，就悄悄地跟在後麵。來到西街附近，離老遠，大寶就看到路口擺了一個魚攤，那天來買魚的杜老頭紮著皮裙子，正忙活著，嘴裏說，“這位買了大寶兩條魚，我補你一條，這位買了大寶四條魚，我補你兩條。”大寶愣了，看來，從他那兒買魚的顧客又提著魚到杜老頭這來了，杜老頭的魚竟然白送，不收錢。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知道了，他想搶我的生意吧，哼。
想到這，大寶怒火填胸，他氣呼呼地奔過去，抓著杜老頭的衣領說，“姓杜的，你想搞垮我是不是？”
杜老頭說，“大寶，你別誤會，我這是為你好。”
“放屁，你分明是搶我的生意，看我不砸爛你的案子。”說著，大寶抓著桌子腿，雙手一使勁，愣把賣魚的案子舉了起來，正要往地上摔，突然有人喝了聲，“住手。”
順著聲音望去，大寶呆了。原來，此時人群外走進來一個婦人，婦人注視著大寶，臉上肌肉顫抖著，眼裏卻是一片渾濁潮濕。
這個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寶的親娘。大寶三四歲時，父親因為賣黑心魚，被人毒打而死，母親和他生活了幾年，就撇下大寶，嫁到外地去了。
“娘。”大寶叫了一聲，放下桌子，上前捉住婦人的手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婦人說，“老杜就是你後爸，他在工商局剛退休，我們就回來了，那天，他上街買魚，回來我看到兩條魚的鰭都被剪了一刀，就想到是你，因為十幾年前，你爸賣魚時，你淘氣，沒事就剪魚鰭。
大寶說，“他為什麼要擺魚攤？這不明著和我做對嘛。”
“不是的。”婦人說，“他是在幫你，你忘了你爸是怎麼死的嗎？娘回來後向鄰居們打聽你，大家都撇嘴，我知道你一直在賣黑心魚，本來想直接勸你，又怕你的牛脾氣，唉，你爸出事後那兩年，你還小，娘由於悲傷，病倒在床上，日子過得苦啊，多虧了鄰居們東家送一把麵條，西家送幾個饅頭，才沒把咱娘兒倆餓死，鄰居們的恩情怎能忘呢？我讓老杜這樣做是替你還人情啊。”
大寶看一眼杜老頭，慢慢低下頭去。
第五天，大寶一下子留了何經理１００條魚，但是他一條也沒有賣，而是給鄰居們，每家送了兩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