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學生的動物故事39(1 / 1)

第39章 麻雀

王雪濤

麻雀,這種除了極地幾乎遍布全世界的鳥類,人們是不陌生的。在鄉村,麻雀是每家的家庭成員。這個有著淡褐色羽毛的小生靈在家鄉被叫作“小小雀”,它也確實很小巧,不然怎麼會有“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說法呢?在體型比它大得多的鳥類接連滅絕的情況下,這隻小小雀仍蹦跳在鄉間的田野、路溝、庭院、草垛、房前屋後,嬉戲或覓食,寒來暑往,一晃就是幾千年。

麻雀不像有心計的喜鵲、斑鳩那樣把窩壘在聳入雲天的樹叉上,讓人望而莫及。它們勤快地銜來線頭、羽毛、草根,在房簷、牆洞、煙囪等稍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就能做一個繁衍生息的窩。麻雀也不像喜鵲、燕子那樣桀驁。當頑皮的孩童掀翻它們的窩、摔碎它們的蛋、捉走它們的雛鳥時,也隻是在一旁悲鳴,弱小的身體決定了它們不會攻擊人們。而喜鵲則不一樣,它們會“嘎嘎”大叫著迅疾俯衝,用尖利的嘴猛啄掏鳥窩者的頭,甚至日後看到他也不放過。燕子的剛烈更是出了名。小時候,我曾捉住一隻燕子,每天給它喂食、喝水,但它不為所動,不吃也不喝,很快就奄奄一息了。奶奶說它是“氣”死的,燕子的氣性可大啦,如果你搗了它的窩,它永遠不會再回來。無論是喜鵲還是燕子,都會對人類記恨。而無辜的麻雀在與人類幾千年如影隨形的相處中,遭到的捕殺不計其數,麻雀的曆史也是一部血淚史。但麻雀卻不記恨曾給它帶來深重災難的人類,相反,一旦得到過人的救助,它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主動親近曾救助過它的人。隻有感恩沒有記恨的小精靈!

但麻雀也不是一味地軟弱、退讓,它們“不自由毋寧死”的氣節讓人肅然起敬。麻雀寧肯寄身房簷牆洞,也絕不願被人關進鳥籠,住進溫室。而一旦被關進籠子,便隻有一種結局:絕食撞籠。再加上它從不以鳥鳴媚人而苟且偷生,因此賞鳥人的鳥籠中有畫眉、百靈、鸚鵡、黃鸝,卻鮮有麻雀。

後來,喜鵲在鄉間消失了,斑鳩、布穀、燕子也變得越來越稀少,人們往往隻聞其聲不見其影。當有一天在省會城市的公園裏散步,看到一群喜鵲在高大的樹林裏翻飛、鳴叫時,才知道喜鵲原來都喬遷到城市裏來了。這些城市的貴客,住上了做工精良的鳥巢,吃上了製作精美的鳥食,讓高度文明的城市人像嗬護眼睛一樣保護它們,從此過上了貴族般的生活。而斑鳩、布穀、燕子則像走親戚一樣有規律地來去,隻有麻雀與鄉間的農人相依相伴,春夏秋冬,不離不棄。試想,當冬季來臨,候鳥南飛,如果沒有這群嘰嘰喳喳的麻雀,沉寂的鄉間將是多麼寂寥!宋人楊萬裏有一首描述冬日麻雀的詩:“百千寒雀下空庭,小集梅梢話晚晴。特地作團喧殺我,忽然驚散寂無聲。”

有人把喜鵲等鳥在鄉間的消失簡單歸咎於農藥的泛濫,我不大讚同,麻雀就是最好的證據。每年麥播前後,都有一些麻雀因誤食拌了毒藥的麥子而死亡,但它們從不記恨人類,包括被誤當作害鳥而遭舉全國之力慘烈圍剿,仿佛它們從來就不知道恨一樣。它們在人類大規模的殺戮中幸存下來的原因隻有一個:極強的繁殖能力。除寒冷的冬季外,麻雀一直都在繁殖期,每窩產卵4至6枚,孵化期14天左右,雛鳥15天左右即可獨自離巢覓食。再加上親鳥對雛鳥的保護較成功——俄國作家屠格涅夫曾在他的小說《麻雀》中寫過一隻親鳥為保護墜地的雛鳥,以其弱小的身體與一隻獵狗對峙而不退縮的場景——因此麻雀在數量上較其它鳥要多出許多。也許正因為此,加上蒼天的眷顧,在其它鳥類被當作保護動物仍然滅絕的情況下,麻雀長期以來沒有得到刻意保護而仍然生生不息,也難怪,命賤麼,就如它們銜的草根,到處都是。

多少年後,每當看到在城市路邊找工作的民工,我就想起了麻雀和麻雀嘴裏的草根,想起了我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他們在城市最底層討生活,居無定所,還經常被無端地驅趕、管製,甚至不能像鳥那樣自由地遷徙,命運如草根一樣毫無定數。而我也隻是千千萬萬草根中的一員,隻不過,有的草根做了鳥窩,有的草根做了花環。每當想到這些,我便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