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什麼?”男子顯然發現了我的意圖,輕聲問道。
皺著眉,我看著男子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夜明珠!”
“哦。”男子做了一個恍悟的姿態,而後將手伸至脖頸處輕輕拽動著一條精細的五彩繩索,待那繩索被他從背後拽到身前,我才看到繩索上正掛著那顆且蘭夜明珠。
怪不得這裏會如此光亮,這男子片刻前將珠子甩在背後我才沒有發覺,此刻看著他胸前的夜明珠我倒吸一口冷氣。
身子慢慢向後移動,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男子,男子卻看著我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再動你就要掉下去了。”
這句話果然管用,我立刻停止了挪動看著男子用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聲音問道:“你是夜叉門主?”
男子微微扭動了下頭,又是一記淡笑。
“你知道的事情似乎很多。”他輕笑著說完眼神從我身上移開向著山底看去。
感覺牙不自覺地磕碰在一處,我也不知道此刻我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且蘭古墓中我們獲得的夜明珠絕非尋常寶物可比,否則愚公也不會想拿它去換假消息中被關在鎮撫司的十四爺。從來錦衣衛、鎮撫司抓的人都是有去無回,能讓他們下定這種心思去救人的東西自然是價值不菲。
夜叉喜歡以現有的古墓為巢,古墓之中的陪葬寶物從來都是稀罕之物,如此推算夜叉也算是見過不少寶貝的人,他們尚且盯住了且蘭寶珠還百般打探珠子的出處,可想而知這顆夜明珠的珍貴了。
這樣的東西山壁上的白發老頭沒有攜帶,劉德也沒有攜帶,隻有我眼前這個男人帶在脖頸上,眼瞅著他一頭白發,我想起小仲,我們都會意錯了。
小舟看到剜割羬血肉的人正是山壁上的白發老頭,可是小仲說的卻一定不是那老頭兒。雖說那白發老頭的樣貌古怪,斷不至於讓小仲為之驚詫,小仲一個勁地衝我比劃頭發和頭部,是在告訴我那個人的頭發與臉的古怪!就好像我眼前這個長著一頭白發卻有著一張年輕純美臉孔的男子。
那吃人肉的家夥正是這個人,能擁有且蘭夜明珠的他正是我們一直尋找的夜叉門主。如果說曲阿珍搶走了奉婆的地芝獲得了返老還童的容顏,那麼存在江湖數十年的夜叉門主也有能獲得此種功效的可能。原因很簡單,他活得年頭太長又都待在尋常人不會居住的地方,他見識過的東西必定要比我們多了去,自然會有這樣或是那樣的機遇。
嘴唇不自覺地咬了下,我雖一臉戒備地看著這個男人心裏卻是一點法子都沒用,眼前這男人隻怕一根手指就能置我於死地,我還能怎樣!
“停下!”山壁之下傳來卜麗寶撕心裂肺般地叫喊,“咱們做個交易!”
我們現在已經是一敗塗地,卜麗寶的話自不是對我們叫喊的。卜麗寶話語聲了發出一聲怪嘯控製住了那些還癲狂廝殺的死屍,而老頭也在這一刻一聲怪吼喝令了正不停圍攻卜麗寶與死屍的石像與土人。
“蠢貨。”我身邊的白發男子輕聲罵了句,我看到他的眉頭輕輕皺了下,眼睛向著山壁下瞟了眼也不知道他嘴裏罵的蠢貨究竟是卜麗寶還是白發老頭,我移回眼神再瞅男子,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家夥不知什麼時候收回眼神正看著我淡淡笑著。
心一陣冰冷,好在山壁下又響起聲音,我忙轉移眼神再次向著山壁下看去,借以避開白發男子那詭異的眼神。
“你還有什麼跟我交易的?”白發老頭緩緩問道,聲音說不出的肅穆與冰冷。
“你們有你們要找的東西,我也有我需要的東西,咱們本就是兩不相幹!這些家夥跟你們有什麼過節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的,你們想殺隨便殺,何苦跟我這個不相幹的人傷了和氣。繼續打鬥下去的話,我占不到什麼便宜你們又有什麼好處?不是一樣損兵折將?不如就當沒有這回事情,我離開,你們隨意,如何?”
“做夢!”山壁上冷眼觀看這一切的劉德想來是緩過氣來,衝著卜麗寶吼道:“你壞了我們的大事還想走?”
“誰還沒有個計較,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好了,我倒要看看……”卜麗寶話還沒說完,猛地一掌拍開了他身前的孝霖哥,身子向著地麵急墜。
看著孝霖哥麵色紫金,唇角流出一絲鮮血,我心裏絞疼難忍。牙咬的“咯嘣”響,我的目光追尋著卜麗寶,恨不能在他身上瞪出幾個窟窿來,這一瞧眼淚差點就掉了出來,那急墜向地麵的卜麗寶此刻手中竟然拿著那枚鏡子,且蘭金鏡!
且蘭金鏡在他手中流光飛舞,比起先時看上去死氣沉沉的模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仿若根本就是兩枚不同的鏡子。
“鏡子。”我急得嘴裏輕輕嘟囔。
“你很在意它?”身邊白發男子輕問,我瞟了他一眼又再向著山壁下看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男人的話,那鏡子的奇妙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哈哈哈!”山底一陣怪笑,卜麗寶看著白發老頭叫道:“片刻前我還有魚死網破的念頭,不過這一刻似乎不同了,喏,我手中的這麵鏡子看到了嗎?看到鏡麵上的這些光了?”卜麗寶一陣冷笑,“他們這些人進來這裏後所說的話我是每一句每一個字都聽明白了,想必你也聽得清楚。他們曾問:那東西還在?記得那丫頭的回答是什麼?鏡子上什麼都看不到!他們就是靠這麵鏡子找到這裏的,這鏡子能找到你們要找的東西!現在你說我能跟你們談條件了嗎?我想不止能談,我還能提些大大的要求,對嗎?”
白發老頭一臉冰冷,我看著他微微仰頭向著山壁上麵看來。
扭頭看向白發男子,才發現這家夥不知什麼時候竟貼近我的身邊,身子一抖我猛地一移,胳膊就被他一把拽住,“我說了你會掉下去的。”
隨著他的話語,我的指尖處幾粒碎石已經沿著山壁向下滾落。
“鏡子有什麼古怪麼?”白發男子看著我問道,至始至終他的臉上都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我真想不出來這樣的男人竟會是個吃人肉的家夥。
身子本能地向後移動以雙臂的力量支撐著自己緊貼山沿的身子,我看著山底,看著被十三爺等人攙扶的孝霖哥,看著奉婆摟抱的褚涵,心裏說不出有多難受。
回眸看向白發男子我問道:“你還沒回答我,你是不是夜叉門主?”
“你說是就是吧。”
“我跟你做個交易。”
“好!”不問我拿什麼交易,眼前的男子一個笑容閃現後,便抓起我沿著山壁向下飛去。他的手中那根白繩不停地甩向山壁,就如同孝霖哥的牛筋繩一般,借著白繩的力,我們很快落在了白發老者與劉德所在的一側。
見我雙眼一直盯著白繩,夜叉門主放下我,盤坐在地上手撫白繩柔聲說道:“這是我的白發與蠶絲、蛛絲編織而成的,”說完他歎了口氣,心疼道:“算算,這些年的時間耗盡了我多少白發。”
“你吃了多少人不覺得心疼,自己掉些頭發卻覺得心疼!”
聽到我的叱責,夜叉門主一臉愕然地看向我,那神情就仿佛我冤屈了他一般。
“祖爺爺,這丫頭詭計多端還對您如此不敬,殺了她!”
“畜牲!還敢開口!”看著劉德,夜叉門主出聲罵道,隻是他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淡淡的波瀾不驚沒有一絲惱怒的神情,倒像是跟人閑聊一般繼續說道:“沒有你在外頭惹是生非,又怎會惹得這些人尋到這裏來。”
劉德聞言低下頭大氣不敢出,而白發老者則緩緩跪地說道:“門主,小主人也是一時興起,事情既然這樣了,不如……殺光這些人,憑那瘦棍子手中的鏡子重新開始。”
夜叉門主沒有看向老頭,隻管雙眼瞅著我淡笑道:“多少年了,從沒有女人敢在我麵前提什麼交易,你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