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連看上去很虛弱,像是病危的患者,他的一條手臂鬆軟得像麵條,似乎是脫臼了,臉上腫起青紫不一的淤痕,若不是知道他幹的好事,於正浩可能會給他一個憐憫的眼神。
實際上張連能逃脫純粹是天意,毆打他的保鏢以為他會就此斷氣,畢竟沒有哪個活人能忍受電棒、拳腳、木棍、皮鞭的連環擊打,那幾個保鏢,顯然有虐待傾向,越打越歡騰,直到他口吐鮮血昏死過去,保鏢們才罷了手,卻將他丟到了鄰街的垃圾堆裏。
或許季閔涵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要殺人滅口,就該做得徹底,而不是像這樣聽天由命。如果她能狠心讓保鏢一刀殺了他,也就不會出現今日的情景。
張連一瘸一拐地走近辦公桌,勉強能動的右手伸進西裝裏層的口袋,他掏出一支錄音筆,慢慢放在桌上,幾乎是哀求著說:
“於總,都是季閔涵幹的,我招了,全是她指使我幹的,昨天我去找她,無非是想讓她安排我出國,因為我知道你們已經查下來了,我怕被你們報複。不過於總,當時我看到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就是和你傳出醜聞的那個男人,我用錄音筆錄下了他們的對話,這是千真萬確的。”
張連一口氣將事情全盤脫出,他已經不會再幫季閔涵保守秘密,她對他不仁,豈能怪他不義!他就是要讓季閔涵功虧一簣!她不是很拽嗎,不是想殺他滅口嗎,不是想借機將他趕走嗎,現在真相已經大白,看她還能怎麼裝下去!
於正浩半信半疑的拿起錄音筆,按開開關,剛聽到一半,本是坐著的他,猛然起身,手掌重重的拍在桌上,眼中似要噴出熊熊火焰。錄音筆中的兩個聲音,一個是季閔涵,另一個是楊陽,絕對錯不了。而他們竟然在做交易,季閔涵用卑劣的手段讓楊陽答應她一輩子不再出現在自己麵前?
荒唐,可笑!難怪這一係列事情如此之巧,難怪這些好處通通有她季閔涵的份,難怪報社不肯聽他於家的命令,原來幕後黑手就是她!是她這個大眾眼中的於家未來媳婦。
楊陽竟成了她的利用品,先是用他來製造醜聞,接著利用他來挑起老媽的不安,現在利用完了,還傷了他的家人,企圖逼他永遠消失。
季閔涵啊季閔涵,你怎麼能如此毒蠍心腸!
於正浩悔意鋪天蓋地,萬萬沒想到,破壞他一切好事的人,近在咫尺,他卻一直在為她開脫,為她表現出的小女人性情而網開一麵,卻不知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在裝,她在演戲給他看。
“仲南!”他忽然抬起頭,熾熱的目光讓仲南渾身繃的鐵緊,“把楊陽的父親接到醫院,給予最好的治療,派人去接季閔涵,現在立刻回家。”
說完他就要走,卻突然想起什麼,立時停了腳步,緊蹙著眉問:
“楊陽不是應該在房天齊家嗎?怎麼會出現在季氏?”
錄音裏,他這麼爽快了的答應了季閔涵的要求,難道他心裏就沒有一絲的猶豫?他真的這麼想跟自己劃清界限?或者說,這才是他想要的結果?一輩子不見?
滿是怒氣的臉龐湧上另一種暗流,這份暗流,名叫憂愁。
於正浩呆愣在原地,沒了表情。
也許,全世界最可笑的人就是他自己,楊陽早在媒體麵前做出了選擇,沒錯,他選擇了房天齊,他站在房天齊身旁,才會對他露出那樣的笑容,如今的楊陽,已經不是那個在病床上纏著他要他講故事的小孩,也不是那個無時無刻給他最純真笑容的孩子,更不是他於正浩的什麼人。
“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手搭著自己額頭上,像個失魂落魄的人跌坐在椅子上,眼神在瞬間暗淡下去。
十五年,他以為他的感情一定會開花結果,到頭來卻是如此結局,無數次在無關緊要的事項上贏了房天齊,卻在關鍵的最在乎的人麵前輸得徹底,他還有資格為他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