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站在懸崖邊上,懸崖下是汪洋大海,海浪拍打在石壁上,濺起的浪花又跳回海裏,楊陽佇立在沙灘上,細軟的沙隨著海風飛舞,摩擦著他的腳,有些瘙癢,他卻抬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正望著他。
男人在向他招手,海風掀起他深藍的襯衫。楊陽微眯著眼,想要看清那男人的麵容,卻是徒勞,隱約中,伴著浪聲,他聽見那男人在對他呼喊著什麼,他向前邁了幾步,仍然看不清男人,就好象電視上打的馬賽克,男人的一切都那麼模糊,除了那隻揮舞的手。
忽然,男人放下了手,直直的站在崖邊上,甚至向前邁了一步。
莫明的心驚,他竟然擔心那男人摔下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於是他向前奔跑,很努力的奔跑,那座懸崖卻始終那麼遙遠,他怎麼也跑不到懸崖下。男人張了張嘴,身體向前傾去,就這麼落了下來,楊陽這才聽見,他說了兩個字——再見。
他發怵似的站在原地,呆呆望著男人的身體摔入海麵,浪洶湧撲來,男人不見了蹤影。而楊陽,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驚恐的瞪大眼,大叫一聲:
“爸!”
猛的睜開眼,楊陽滿頭虛汗。
原來是夢,還好隻是夢。驚魂未定,他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很大會場裏,人們都在忙著手頭的工作,比如擺桌椅,比如插花束,比如裝飾小舞台,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帶著喜氣。
這是哪裏?
難道還是在夢中嗎,他記得他應該在荒地裏,和爸媽……
一想到父母,他驚慌的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身影。他急了,在寬敞的大廳裏奔跑起來,每路過一個人、一扇門,他都要看清楚、看仔細,然而,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父母。
就在這時,他看到小舞台一側的門被人推開,走進來的竟然是於仁遠,心口猛的一抽,他慌張的想要找地方躲,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
“想知道你父母在哪就不要亂跑,警察叔叔是不會幫你找人的。”鬱洋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就算楊陽不想逗留,這個理由也讓他無從選擇。沒有什麼比他爸媽更重要。於是,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於仁遠朝他走來,跟在於仁遠身後的保鏢給他搬了張椅子,也給楊陽搬了張,他們就這麼對坐著。
“知道這裏是哪裏嗎?”於仁問。
楊陽很驚訝,他以為於仁遠一定是討厭他的,絕不會對他和氣,沒想到眼前的老人就是用的溫和語氣同他說話,這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見對方沒有回答,於仁遠扭頭看了一眼正在掛幕布的員工,接著說道:
“這裏是明天正浩和閔涵訂婚的地方,你覺得漂亮嗎?”
訂婚?
楊陽愣住了。明天?明天才星期一,季閔涵當初說的是星期三。為什麼提前了,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心髒狠狠的抽了一下,楊陽強迫自己忽略,他甚至沒有理會於仁遠提出的問題,隻顧焦急的說:
“請問你有看到我爸媽嗎?來這之前他們應該和我在一起。”
於仁遠沒有回頭,他仍看著舞台,仍重複著那句話:
“你覺得漂亮嗎?”
楊陽皺了皺眉,看來不回答他,他就不會說出來。
“漂亮,很漂亮。請問你知道我爸媽在哪裏嗎?”
“對,很漂亮。”於仁遠真是前言不搭後語,楊陽幾乎看到自己眼前冒起了金星,他到底想幹什麼,救了他,把他帶來這,卻說著無關緊要的話。
“請問……”楊陽低著頭,他沒有讓於仁遠看到他臉上的不耐煩。
這時候,於仁遠抬起了手,似乎是在阻止楊陽的問話,而他身後一個戴眼鏡、頭發花白,像是管家的男人遞了一張支票過來,楊陽不經意的瞄了一眼,發現那上麵有很大一竄零。
“我的兒子就要訂婚,將來他們會結婚,會為我於家傳宗接代,隻有這麼漂亮的會場才能配得上我兒子。”於仁遠說著,將支票塞到楊陽手裏,“拿著它,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楊陽抬頭,詫異的看著眼前的老人,他就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想用錢打發他走,他和於正浩的事,不是早就解決了嗎?更何況他明天就要訂婚了,於仁遠為什麼還要在意自己?
真好笑,有錢人就喜歡用錢來使喚人,房家如此,於家也是如此。龐大的一筆款項都砸在他手裏,如果是別人,可能高興得合不攏嘴,可是楊陽卻滿麵愁雲,表麵上雖是無動於衷,心裏早已波濤洶湧。
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於正浩訂婚是遲早的事,和季閔涵在一起也是應該的,這些早就知道了,為什麼還會揪心。在他腦海中,甚至產生了一絲邪念:如果在訂婚宴上,叫他小哥哥,他會回答嗎?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