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裏程去四舅的店裏幾次,因為都沒見到孫衡,所以才忍不住好奇打聽了起來,其實他是為了男人沒有留住家姐而想伺機揍人。
原來孫衡病了,自黑裏潔走後,他就像失了魂一樣整個人變的神不守舍的,原本還算健康結實的身體,如今也像少了油的零件,打不起精神,更拿不出精力和體力出門應酬做事。
然而命運總是無情,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這時,溫可慧的病情加重了,這個一直在被眾人憐憫,就連醫生都束手無策,隻能宣布等待死亡的女人,孫衡還是強打起精神,想要努力為她的生命得以延續。
他帶她離開了南海,去了香港,直到上一個月,黑裏程從四舅那裏知道了溫可慧去世的消息時,孫衡都沒有再出現。男人的電話總是在關機,隻會偶爾主動打給四舅讓老人放心,而四舅又怎能放心的下?最愛的人離去,守護多年的責任離去,當孫衡在可慧去世的幾天後告訴老人這個消息時,四舅在電話線裏聽到的聲音,竟然如地獄般的寒冷和絕望。他讓孫衡回來,孫衡說他在台灣,想自己靜一段時間,而就這一段時間,一靜就消失了能有幾個月。
誰也不知道此時的孫衡獨自在台灣做什麼。其實他什麼也沒做,把可慧送回了廈門,安葬在溫叔的身旁,他就回去了台灣,每天到媽媽的墓前坐著,要不然就到離墓地不遠處的日月潭發呆。從一個墓地,到另一個埋葬媽媽的蔡家故鄉,孫衡想,有媽媽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望著身邊排列能有數百座的墓碑,在死亡的這片聖地,他的心竟意外的感到平靜。
蔡茹走了,她一句話也沒有留下;黑裏潔走了,她說孩子沒了,兩個人都彼此錯過從此公平;溫可慧走了,臨閉眼前她隻能說出來一句微弱的“謝謝”,然後殘忍的讓男人看見了她最後的眼淚。這三個是孫衡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卻都是最後給他帶來傷痛的根。
沒有麻藥的痛苦是殘忍的,而孫衡以為逃避開現實,自己就能忘記疼。已經不知道離開了多久,也不知道除了四舅,在這個世上還能有誰惦記自己,就像一個徹底被遺棄的孩子,甚至都讓他產生了自生自滅的想法。
他不會借酒消愁,也不會行為異常痛苦的宣泄,孫衡恨自己為何此時還能如此的冷靜,冷靜到,即使自己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為想念著黑裏潔而苦苦叫喧,但他卻認可在內心底由衷的祝女人幸福,也要控製住自己不再有找她的念頭。因為可慧死了。活著,曾是兩人的糾結所在,他拋棄了她;死後,更不能把兩人的愛情建立在一個已逝去的人身上,像自己已經解脫了般再去找她。他不配讓黑裏潔得到一份靠死人來成全的愛。其實孫衡不知道的是,女人所計較的,從來都不是溫可慧的存在。
剛掛斷國際長途電話,黑裏程有點急了,因為四舅說孫衡至今還沒有回南海,十天半個月來的一通電話也是簡短的說還在台灣,陪媽媽在一起,很好,接著了事。如果這男人不是悟空的爸爸,黑裏程管他去死,也是知道家姐還愛著孫衡,所以他才急於要知道男人的下落。
在黑裏潔懷孕6個多月時,夜晚總會因為悟空在肚子裏大力的蹬踹而睡不著覺,一向晚睡的黑裏程這時就會過來陪家姐聊天說話,給她講笑話,不然就佯裝威脅著要打繼續在肚子裏翻著跟鬥的悟空屁股。漸漸的,小家夥困了,黑裏潔也睡了,幫如今這個袋鼠女人調整好睡姿後,黑裏程卻意外的在枕頭下看見了一本筆記,奇怪著這個總也不見翻書的女人現在竟然寫起了東西,是孕婦曆程日記?真的不是有心的翻看一眼,卻讓男人感動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