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彭公那日審問魏保英移屍之案,忽聽有人喊冤:“求大老爺替小的報仇。”彭公舉目一看,見那人年約六十有餘,身穿月白布褂褲,白布襪青鞋,麵皮微黃,兩道重眉,一雙大眼,準頭端正,沿口黑胡須,跪至案桌前說:“老爺在上,小人冤枉!”彭公說:“你有何冤事,趁此實說。”那老兒說:“小人姓趙名永珍,在夏店街上東頭居住,務農為業。小的有一男一女,連我夫婦四口人。我兒十八歲,在學房讀書,我女兒二十歲,尚未聘人。我兒趙景芳常在學房內住,本月十三日那一夜沒有回家,到第二日也未曾回家,小人各處去找,並不知下落。今天見老爺在這裏驗屍,那正是我兒子趙景芳,不知被何人所害,甚是可憐!小人鬥膽冒犯虎威,叩求老爺恩施格外,替小人拿獲凶手,報仇雪恨!”彭公說:“你起來把你兒的屍身領去,暫且停放一邊,候本縣拿獲凶手,替你報仇就是!”趙永珍領屍身下去。彭公說:“馬清、杜明,急速鎖拿胡鐵釘到縣聽審。”二役答應下去。彭公帶魏保英回三河縣,將他收監,然後拿醉鬼張二。
彭公到了衙門,進了內宅,興兒伺候老爺吃了飯,天色已晚。到了次日,天明起來,早飯已畢,傳三班人役,伺候升堂。
馬清、杜明說:“胡鐵釘不在左府之上,並無這個人。”彭公一想:“左奎乃是此處一個財主,有幾張呈狀都是告他。我前次去夏店私訪,路遇趕腳之案。這一件事,必須要親身前往,又怕那夏店街中,有人認識於我。”想罷,就叫三班捕頭杜雄。
杜雄上堂,給老爺請安。彭公說:“杜雄,你去到大道李新莊,把白馬李七侯請來。”杜雄答應說:“是。”自己下堂叫夥計們備馬,轉身上馬出城,直奔大道李新莊來。到了莊頭下馬,來至李宅門首。杜雄一瞧,家人李忠正在那門外站立。杜雄說:“李爺,煩你通稟,有三河縣內杜雄來給七太爺請安問候,現有話說。”李忠說:“是。你在這裏坐下,我去到裏邊回稟一聲。”說著轉身走入院內,來至書房,見李七侯抱著自己的兒子,名喚李雲,年方三歲,生得方麵大耳,五官端正。
原來李七侯自把他胞弟八侯帶至家中,細勸一回,又指教他半日,他也回想過來,自己悔過,從此閉門度日思過,永不敢再作非理之事。那綠林中友人,有金眼魔王劉治、花麵太歲李通、白眼狼馮豹、小太歲杜清、小軍師馮秦、雙刀將李龍、藍麵鬼劉玉、赤發瘟神葛雄這八個人,要往山海關去逛一趟。
李七侯一想,綠林中哪有壽活八十歲的?雖說是偷富濟貧,行俠仗義,總有損處。我從此閉門謝客,永不見人。這一日在書房抱著李雲,見家人李忠進來回話,說:“外麵有三河縣捕頭杜雄前來請安。”李七侯說:“請進來。”那家人出去,把杜雄請到書房。李七侯站起來說:“杜賢弟少見哪!”杜雄請了安,說:“七太爺,我今奉老爺的諭,叫我請你老人家到衙門,有要事相求。”李七侯說:“縣太爺今天叫你來叫我,他乃父母官,我應當前往,無奈有家務纏繞,不能分身,煩你回去說,我實不能遵命。”杜雄說:“七太爺不去,怕老爺還差人來請你,莫若一同前往。”李七侯說:“你在此吃完了飯回去,我實不能一同前往。”杜雄見李七侯真不能去,吃飯已畢,告辭回衙而去,稟明老爺。彭公說:“你拿我的名片,再去請他。你就說本縣公事在身,不能前往。”杜雄拿了名片,又去到那大道李新莊,才把那李七侯請來。七侯說:“老爺在上,小人有禮。不知老爺呼喚,有何麵諭?”彭公說:“夏店有個左奎,外號人稱左青龍,此人名氣何如?”李七侯沉吟不已,暗思這一段事情:“叫我如何設法?左青龍乃是一個無知之人,我要不看他的叔父,早把他管教一番。今日縣太爺訪問他的行為,其中定有緣故。”想罷,說:“老爺要問那左青龍,乃是一個無知之人。問他有何事故?”彭公把眾人告他,我私訪,此時已接呈狀及驗屍之事,從頭敘說一遍。李七侯說:“老爺要傳他,費了事了,他倚仗人情勢力,他是索親王義子,無所不為。依我之意,老爺用穩妥之計,把他請來,先把那原告傳到聽審,然後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