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周應龍聽楊香武說那九龍玉杯是禦用之物,他一陣冷笑,說:“我周應龍豈是怕事之人!既說是禦用之物,你叫皇上發官兵來要九龍玉杯,我在家中等候於他。”楊香武說:“周應龍,我方才所說的話,句句是真,你既不給我,我也不要了你小心點吧!三日之內,要盜那九龍玉杯,若過了三日,我就不姓楊了。”說著站起身來,到了二門,飛身上房,竟自去了。
把個周應龍氣得三屍神暴跳,說:“氣死我也!”他見楊香武走了,即站起身來,出了東配房,到大廳見了眾人說:“來了一個姓楊的,他與我要那九龍玉杯。我想這九龍玉杯乃無價之寶,豈肯給他。我與他又無往來,非親非故,他說了幾句,竟說三天之內,要盜我的九龍玉杯。”眾綠林聞聽此言,也有說是英雄的,也有生氣的。內中王伯燕與劉世昌暗自點頭,甚是佩服,那楊香武果然英雄,要偷九龍杯,還先說明了,說出來叫他提防。隻聽周應龍說:“眾位寨主,我今看他怎樣偷我這九龍玉杯!我自有主意。”說著,自己竟奔後邊。
那楊香武在房上,早已留神。東邊一所院落皆是倉房,東房是風火簷,北邊有天溝可以藏身。自己不敢再往前走了,因聽李佩說過內有埋伏。他奔至後邊,見下麵燈燭輝煌,金翅大鵬周應龍在前,後跟幾個童子,前有引路的燈籠。楊香武暗中跟隨。周應龍到了內院上房他妻子李翠雲的屋中,說:“賢妻,你快把九龍玉杯給我收藏起來。氣死我也!”李翠雲說:“今天是寨主千秋之日,為何這樣想不開,怒氣不息,所因何故!”
周應龍說:“賢妻有所不知,今日來了一個楊香武,他給我祝壽,提起九龍玉杯,我說是無價之寶,他說要拿金銀買我的,後來又拿大話嚇我,被我搶白了幾句,他一怒走了。臨走之時,他說三天之內,要盜九龍玉杯。我今前來取那九龍玉杯,我有一條妙計,杯不離手,手不離杯,看他怎麼盜法。”李翠雲說:“那杯收藏甚為嚴密,他如何盜得了去?依我說不必動,咱家這所宅院,外有埋伏,內有人把守,如鐵桶相似。”周應龍說:“賢妻哪裏知道,我們綠林中人,無論在哪裏,全皆盜得了。
我今見此人,氣宇軒昂,語言不俗,要無有驚天動地的藝業,他也不敢說那朗言大語。你拿杯來吧,我自有道理。”李氏立刻從箱中把九龍玉杯取出來,遞與周應龍。周應龍拿到手中,往前邊大廳去了。楊香武在暗中跟隨,到了前廳,周應龍說:“四位賢弟!”那薛虎、魯豹、羅英、高俊四人答言,說:“伺候兄長,有甚事請講吧!”周應說:“你四位在廳外站立,把住門首。前邊大門,派蔡天化將門打開,多點燈籠,外邊點上‘氣死風’。東屋內派白臉狼馬九帶四十位綠林,在那裏把守。
西廳房派青毛獅子吳太山帶四十位英雄把守。各人頭上,都點上香火頭兒為記,如沒有香火頭兒,就不是咱們的人,可以拿他,以鳴鑼為號。”自己在大廳之內,點了幾盞燈,外邊照耀如白晝一般。他是短小衣襟打扮,把一對瓦楞金裝鐧取來,自己與眾人說:“我練一趟,你等觀看。”他就在桌案的前頭,施展開那鐧法,真正好看。怎見得,有詩為證:出手勢雙龍擺尾,捎帶著孤樹盤根,托鞭掛印驚鬼神,暗藏著毒蛇吐信。
白猿反身獻果,換式巧認雙針,夜叉探海誆敵將,藏龍訓子緊護身。
真是換星摘鬥,取命追魂,使動如飛,眾人無不喝采。把一個花刀無羽箭賽李廣劉世昌與神偷王伯燕,嚇得暗暗著急,怕楊香武盜不了九龍玉杯,還被獲遭擒。二人並無一策。
再言賽毛遂楊香武,在暗中看見周應龍杯不離手,手不離杯,練完了雙銅,眾寇分為四下埋伏,他在東邊椅上坐著看書,雙鐧放在一邊,九龍玉杯就在麵前。薛虎等四人,各執兵刃,在門首站立。楊香武急得渾身是汗,遍體生津,一點主意無有。
看看天交五鼓,少時天色大亮。楊香武在天溝內暫歇,幸喜八月天氣,一點不冷。睡醒後,從兜囊之內,掏出炒米吃了兩口,又把水壺掏出來喝了兩口。候至天晚他才喜歡。到了初更,向大廳一看,還是那個樣兒,不能下手,又是一夜。把個王伯燕、劉世昌急得了不得,又不能明說,也不知楊香武在哪裏?
到了第三日晚上,那薛虎等四人全都乏了。眾寇與家人一個個埋怨說:“這些事本來是寨主多留神,憑咱們這個院牆,如何能進來人,這兩天埋伏,使我真困了。”他們彼此麵麵相覷,並不甚留神,又不能睡,又怕周應龍怪下來,不知如何是好?周應龍在廳房等了兩夜,並無動作,越想越氣,說:“我無故聽了姓楊的這兩句話,熬了兩夜,並無音信,莫非他戲耍於我,他不來了。今日再候他一夜,他如不來,我明日必要找他去,看他姓楊不姓楊?”自己想著生氣。那楊香武在暗中說:“不好!我要丟人,絕不該說那樣大話,落得這麼丟人!”他這一急,卻急出一個主意來,連忙往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