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尊駕何人?貴姓高名?懇求傳稟一聲!”那四十以外的男子說:“我名張福,那位神拳教習是我家主人。你今來得甚巧,我主人正在書房閑坐,昨日方才歸來的,我給你通稟就是。”
轉身進入內院,去不多時,從裏邊出來說:“我家主人衣冠不整,在書房恭候呢!”歐陽德隨那張福進了大門,過了二門,行至上房,便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童,打起簾子,隻見靠北牆有花梨條案,上擺郎窯果盤、水晶魚缸、官窯磁瓶,牆上掛著八扇屏,畫的山水人物,俱是名人筆跡。案前是楠木八仙桌一張,兩邊全有座椅。東裏間掛著幔帳,西裏間亦掛幔帳,裏邊團屏牀帳均皆幹淨。歐陽德看罷落座,童子送上一碗茶來。張福出去不多時,自外進來一人,年約在半百以外,四方臉,重眉闊目,鼻梁豐滿,四方口,三髯須,五官端方,二目有神,身長八尺,身穿藍洋縐夾襖,白綾襪,青雲鞋。歐陽德連忙站起身來行禮,自通名姓。張教習答禮相還,落座說:“先生自嘉興來此,有何事來找愚下?”歐陽德說:“老師!弟子愚拙之人,久仰大名,願拜在尊前習學藝業,望求收留!”張景和看歐陽德五官不俗,麵帶忠厚之相,心中也甚願意。二人言語投合,即自今日為始,留歐陽德住在書房,擇日拜了師父師母,一家人全給引見了。張教習夫婦跟前有一子一女,公子年方三歲,小女尚在懷抱,歐陽德在這裏住了三年,所有張教習之藝俱皆學會了。自己想要回家祭掃墳墓,遂稟明老師,告辭起身。
在路上便作了些行俠仗義,濟困扶危之事。非止一日到家,買了香燭、紙馬祭品,到墳前祭奠。看墳的家人收了祭物,給大爺請了安,並請用飯。他在這裏住了一夜,給看墳的幾十兩銀子,教逢年按節祭掃,不可遲誤!吩咐畢,自己又往各省去訪人外之人,要學那無敵的手段。
後在千佛山真武頂,遇見了紅蓮長老,即拜在老和尚跟前學藝。紅蓮長老亦與他有緣,說:“你應該出家才是。”歐陽德說:“過五十歲歸山受戒,我一定準來,若有半字虛言,必叫火把我燒死就是了。”紅蓮和尚說:“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傳你就是。”歐陽德練會了鷹爪力重手法,一力混元氣,達摩老祖易筋經,練得骨軟如綿,寒暑不侵。二年工夫,練得甚好,就辭別和尚下山,在各處訪查貪官惡霸,勢棍土豪,綠林彩花的淫賊。天下之人聞名喪膽,望影心驚,人稱他小方朔。
這一年忽然想起,自從拜別張恩師,終未來看師父,便起身說:“走哉!走哉!”不一日到了張家集,正遇張教習病體沉重,一見歐陽德進來,心中甚喜,說:“賢契,你來甚好。你師母前年去世,剩你師弟耀宗、師妹耀英,他二人不知世故,你要當作親弟妹看待。耀英今年四歲,有奶娘照應,我死之後,你千萬要在這裏照料他二人成人,把我傳你的武藝,全都教會了他兄妹二人,使之成名。我在九泉之下,也感你的好處。”
歐陽德是一個俠心義膽之人,聽他師父之言,連連答應說:“你老人家放心就是。倘百年以後,吾必在此照料他二人成人,把我所會的武藝,全教他兄妹二人。”張教習聽了歐陽德之言,心中喜悅,有心再囑咐他兩句話,一時心中發悶,不能自主。
眾家人同耀宗、歐陽德在牀前守至三更時分,張景和便嗚呼哀哉,氣斷身亡。大家舉哀。歐陽德代張耀宗辦理喪事已畢,從此就在這裏教他兄妹二人。
過了五載光景,張耀宗年已十二歲,歐陽德方才往別處訪友去,不過三兩個月,就要回來看望。張耀宗待歐陽德如同親兄長一般。張耀宗到十九歲這年,自己獨自在家,想起大哥歐陽德有半載未見回來,又無音信,甚不放心,這才往河南,遇見彭公私訪五裏屯。張耀宗氣走李七侯,蒙大人保升了千總,跟著大人當差。自彭公被張耀聯買通人情,參了一本,調進京去,張耀宗便告假在省城住了半月,隨後也就回家,在一路之上,訪問恩兄的下落。到家過了新年,想起彭公那樣清廉的恩官被參,不知當今萬歲爺怎樣辦法?我要入都去打探下落,至半路便遇見大人住在店內,他從薑家店將大人背出,路遇群賊,就把大人放在樹林之內,與賊人交手,怎奈寡不敵眾,正在為難,忽從樹上跳下一人,正是他恩兄歐陽德,要與眾寇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