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花振芳求任爺巧作冰人(1 / 2)

且說王倫同賀世賴又看巴虎頑了一回鞭,王倫道:“才觀此兩套,比那賣賽並軟索更覺壯觀些。憑他多少銀子,明日分文不少了他的,老賀,你說是也不是?”賀世賴隻是帶笑而應。正看在熱鬧之間,忽把戲場子散了,見他老兒同那一眾男女,俱上那邊亭子內去坐下。王倫叫道:“王能那裏?王能那裏?”連叫幾聲,無人答應。賀世賴知他是要問此情由,諒來隱瞞不住,乃問道:“大爺叫王能何幹?”王倫說道:“那玩把戲的隻會這兩套不成?我叫他盡數全玩,怎麼就散了場子?你看那些玩把戲的男女,又都上對過亭子內去了坐著相談,使我心中大不明白。我叫王能來問,還是未吩咐他盡數全玩,還是隻會這兩套武藝?如果隻會這兩套就罷了。倘然還有別般,不肯全玩,又屈奉他人,我如今是不但不把銀子與他,還要送官究治!”賀世賴隻是忍不住笑道:“大爺不把銀子與他,他原不敢來要大爺的銀子。”王倫道:“難道他竟不敢向我要這銀子麼?”賀世賴道:“非是不敢要也。大爺,你道方才刺槍舞鞭是誰家玩的?”王倫道:“是我叫王能他們四個人,叫他們來玩的。”賀世賴道:“此刻好叫大爺得知。”遂將王能叫他們之事,一一說明白。“是門下之意,叫他瞞過大爺,讓他玩,我們也看得見。我們且樂省幾兩銀子,何必與他們爭奪,惹得生閑氣。”從頭至尾說出情由,訴了一遍。把個王倫氣得目瞪口呆,半日說不出話來,罵道:“大膽匹夫,氣煞我也!況你不是別個,乃遊擊之子,就如此大膽欺我;即今現任提督軍門,在我麵前也不好放肆。”吩咐抬盒子的,挑擔子的,並馬夫、轎夫以及跟隨的家人:“一齊過去,將那對過亭子內不論男女與我痛打一頓,方出胸中之氣。”

賀世賴連忙攔住道:“大爺,你請息息雷霆大怒,聽門下講來。你大爺不知那任正千、駱宏勳二人厲害。莫說今日跟隨來的這幾個人,就是連家中那些教習盡數叫來,也未必是他家人餘千的對手。”王倫道:“這般講起來,難道今日我就白白受他欺壓罷了?”賀世賴道:“大爺,你今聽見說道:江山尚有相逢日,為人豈無對頭時?日月甚長著哩!氣力不能勝他,則以智謀可也,豈有白受他一番欺壓的道理!”王倫道:“此乃後事。為今之計,當何如也?”賀世賴道:“為今之計,據門下想來,隻有兩個字甚好。”王倫道:“請問兩個甚麼字?”賀世賴道:“無有別法,隻‘走’字上加一個‘偷’字。”王倫冷笑道:“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老賀何欺我太甚!

今彼欺我,我不與他較量,已見我寬宏大度,明明回去,難道他能把我吃了?

加個‘偷’字,何怯之極!”賀世賴道:“大爺有所不知,今日之偷走,非是俱彼也,實愧於外亭觀望之人耳。大爺喚來之人,反被餘千生生奪去,大爺竟置之不問,忙忙躲避走了,知者是大爺寬宏大量,不知者道現任吏部尚書公子,反怕死後那遊擊將軍的兒子。門下叫大爺偷走者,正是關全了大爺體麵,已定實全老爺的聲勢,門下何敢藐視大爺?”賀世賴一席話,說得王大爺心中痛快,遂吩咐家人:“我此刻同賀相公先行一步,你們牽馬抬轎,慢慢隨後來罷。”王倫同了賀世賴,自亭子後邊一條小路悄悄而去。家人收拾盒擔轎馬,陸續而走,自不必說了。

再言那對過亭子內花振芳眾人,談了一回槍刀劍戟,論了一回鞭錘抓鐧,無一不精其妙,任大爺與駱大爺心悅誠服。飲至將晚,那花振芳一眾之人告辭回下處,駱大爺等亦坐轎馬入城而去。駱宏勳因心有事,到底不肯大飲酒。

任正千被花振芳談論槍棒入妙,遂開懷暢飲了幾杯,不覺大醉。及至家中,天已更餘,把桃花塢駱宏勳大叫之事已盡忘了。駱大爺也就隱而不言了。二人別過,各 自歸房安歇不題。

次日清晨,各自起來,梳洗已畢,同在客廳。任正千向駱宏勳說道:“昨日所會的那花老兒,真個般般人妙,件件皆精,誠名不愧實也。”駱宏勳道:“正是呢!不但花老難比,連巴氏弟兄亦當世之英雄。”正談論間,門上人進來稟道:“啟上大爺,門外來了五個男子,兩個女子,還有十數個扛包袱的,口稱是山東人氏,姓花,特來拜謁。”任、駱二位相公聞言,連忙整衣出迎。任正千又吩咐家人:“快請大娘出來,迎接女客。”於是賀氏大娘出來,將花奶奶並碧蓮姑娘迎進後堂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