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點鍾。鬱文汐站在學校大門口。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開了過來,停下,車窗放了下來,高太太伸出腦袋,朝鬱文汐揮手,並命令她。“文汐,上車!”高媽媽架子真夠大,連車都不下,就命令鬱文汐上車。鬱文汐委屈地來到車跟前,打開車門,坐在了後排。汽車掉頭,開走了,快速穿梭在大街上,朝高家住的方向開去。很快,汽車開進了一片住宅區。高家到了。一路上,高媽媽沒有和鬱文汐說一句話,鬱文汐的心髒跳得厲害,她預感高媽媽此時的心情,一定憋著一肚子火氣,究竟高宇東怎樣了?他究竟對高太太說了些什麼?高家住在三樓,高媽媽來到家門前,按動了門鈴。門被打開了,伸出高校長的腦袋,一幅僵硬的、冷冷的表情,對鬱文汐點了一下頭,他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僵硬,一樣冰冷,說:“來啦?”“校長,您好。”鬱文汐禮貌地說,她幾乎不敢正視高校長的臉色,因為她感覺到高校長剛才的語氣中,夾雜著強壓的憤怒與不快。高校長和高媽媽的表現,和往日鬱文汐與高宇東談戀愛的時候,簡直隔若天淵。往日鬱文汐登門的時候,總被他們熱情地歡迎進去,現在鬱文汐登門,被他們冷冷地請進去。是呀,人的感情就是這樣,愛你的時候,你是西施,恨你的時候,你是僵屍……鬱文汐被“請”進高家,來到高宇東的臥室。高宇東躺在床上,胳膊上打著吊針,臉上有擦傷的痕跡,他靜靜地睡著……高校長和高媽媽坐在了一邊,刀子般的目光,射向鬱文汐的身體,將她射得縮小了一半。他們恨不得用眼睛將麵前的女孩兒殺死。房間裏的空氣,凝固了一般,裏麵靜極了,鬱文汐能聽到自己心髒的狂跳和急促的呼吸。半晌。高校長緩緩開口了,他的聲音很沉重,帶著不可抗拒的口吻,說:“文汐,昨天晚上,究竟是怎麼回事?要說實話!知道嗎?”鬱文汐低低地垂下頭,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她不知道如何來回答麵前的高校長,隻感覺有四雙眼睛,向她射來凶光。“你聽見了沒有?說話呀!”高媽媽的嗓門很高,一幅潑婦的形象,毫無保留地展示了出來。鬱文汐本來沒什麼過錯,怎奈人家有權利,說你有過,你就是有過,說你應該開除,你就應該被開除。她實在害怕高大校長的權威,她知道高校長開除的學生不計其數,那些被開除的學生是不是真的有錯,就說不準了,但經常打架鬥毆的“四大金剛”,卻一直還留在學校。世界上哪裏有什麼公平?所謂的公平,隻能從書本上去找了,十幾年苦讀的學業,現在就捏在這老家夥的手裏,再加上潑辣的高媽媽在一旁吹風,真是凶多吉少。“你說話呀!啞巴啦?”高媽媽又說,聲音高亢而有力,簡直可以賽過女高音歌手殷秀梅。“我……”鬱文汐哼著,她想,隻有說實話了,麵對強敵,小胳膊實在擰不過大腿。“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高校長說,他的聲音不高,帶著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昨天晚上……”鬱文汐怯怯地說,“是宇東先動手的,他還找了四個幫手,隻是後來,他們個個都不是戴家煒的對手……”鬱文汐說到這裏,偷偷地瞧著麵前兩位“老情侶”的臉色,發現,他們的臉色發青了。高校長點燃了一支煙,緩緩抽著,問:“那個戴家煒,是你什麼人?”“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鬱文汐說。“是你的什麼朋友?新的男朋友嗎?”高媽媽灼灼逼人的目光又狠狠地刺來。鬱文汐緩緩地搖頭。“哼!不是你的男朋友,他怎麼會為你出手?”高媽媽又問。“那是我的新同學,我們剛剛認識……”鬱文汐說,她的眼睛裏,漸漸濕潤了。“哼!剛剛認識的,就跟人家一起跑了,還不是你這個騷女人惹的禍?我告訴你,不要認為自己長得漂亮就可以去隨便勾引男同學,你小心被全校通報,開除學籍……”高媽媽的嘴巴一直滔滔不絕說著話。鬱文汐不說話了,她真想放聲大哭一場,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她哭了,但不敢哭出聲,眼淚在無聲無息地往下流……高媽媽又在說話了,聲音又提高了許多分貝。“那個戴家煒是誰?我明天一定要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哼!竟敢打我兒子……”“不要……”鬱文汐緩緩地跪在高媽媽的麵前,“這不關家煒的事情,全是我的錯,不要去懲罰他……”“哦!家煒……”高媽媽說,“叫的真夠親呀!究竟長得什麼樣子?把你的魂兒給勾引跑了……”這時,睡在床上的高宇東,悄悄醒了,他緩緩坐起了身子,揉著眼睛,望著跪在地上的鬱文汐,說:“文汐,你怎麼來了?”“她怎麼來了?哼!還不是我們把她請來的!”高媽媽狠狠地說。“文汐,我知道你不會不理我的……”高宇東站起身子,要走過來,但是手裏的吊針,不容他走到鬱文汐跟前。高媽媽看著兒子,又看看鬱文汐,並對她說:“還不過去!愣著做什麼?”鬱文汐不得不來到高宇東床前,因為她的前途,她的一切,都捏在高家人手裏,她隻有按照人家的命令行事了。“文汐,”高宇東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在床前,說,“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邊,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他說著話,使勁攥著鬱文汐的手不肯放開。鬱文汐沒有說話,隻在一個勁兒掉眼淚。“文汐,”高宇東又說,“我隻要你回來,一切都不會怨恨,我不會有任何報複的行動,我愛你,真的不能沒有你,文汐,請你相信我……”坐在一邊的高校長和高媽媽,很不滿意地望著沒出息的兒子,有什麼辦法呢?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他們的兒子?“文汐,我愛你……”高宇東忽然將她的身子抱在懷裏,“你不要離開我,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們重新開始……”鬱文汐不知道應該如何脫身,她回頭,在滿麵的淚光中,望著高家夫婦的臉色,她很明白,隻要答應高宇東的要求,就能夠得到高校長的赦免,然而她應該怎麼做呢?她實在一點也不愛這個昔日的男朋友了,如果不出現昨天晚上的事情,興許還對高宇東存在一絲好感。現在,她感到昔日的男朋友,不再是一個才貌雙全的人物,而是一個惹事生非的地痞。麵前的高家夫婦又是這樣的專橫霸道,難道讓她一生的幸福葬送在這樣一家人的手裏嗎?不!不能的!不能!她想著想著,猛地將高宇東的身子推開。“文汐,你……”高宇東望著她,一臉失望。高媽媽又發話了,說:“文汐,你到底是怎麼了?難道還讓我們親自求你嗎?”鬱文汐又望了高媽媽一眼,高媽媽的臉子依舊那樣垂著,拉得比驢臉還長,難看極了。高校長也說話了,他望著鬱文汐,發出了那不可抗拒的聲音:“文汐,如果你和宇東還合得來,這件事就這樣壓起,不然的話……”他沒有向下說出不然的結果,其實結果很明確,就是利用他手中的權力來報複一下,毀掉鬱文汐十幾年苦讀來的學業。天哪,這世道太不公平了,21世紀,還有這種“逼婚”的行為嗎?自己冤枉,誰能來做主呢?法院?怎樣才能上告呢?人家是一校之長,一份通報出去,你就成了勾結男生毆打男朋友的“風流女俠”,跳進黃河都無法洗清,到時候再開除你,還落個清理門戶的“美名”。鬱文汐感到實在忍不住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他們的要求。一個人,絕對不會從自己不愛的人身上得到幸福,麵對高家一家三口的逼迫,應該怎麼做呢?忽然,她腦海裏閃現了一樣東西,是一封信,對,戴家煒說了,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把它拿出來,一定能夠幫助自己解圍的。是的,戴家煒很聰明,希望那封信能夠起作用,她想著,還是半信半疑地從身上將信摸了出來。她本想偷偷將信打開,看看裏麵究竟是什麼錦囊妙計。不料,高宇東閃電般的速度,一把將信奪在手裏。“宇東,拿來……”鬱文汐苦苦哀求著,因為她知道,如果高宇東看到戴家煒出的計策,一定會氣個半死,因為高宇東現在最憎恨的人就是戴家煒了。如果讓高校長看到,說不定還會將戴家煒開除學籍。鬱文汐恐懼地瞪著高宇東手裏的信,她拚命想把信奪回來。可是,1.85米的高宇東將信舉的老高,1.72米的鬱文汐根本無法夠到。鬱文汐終於失望了,她癱軟地倒坐在床邊,幽幽的淚光,望著高宇東,可憐地哀求著:“宇東,我求求你,把信還給我好嗎?求求你,把信還我……”高宇東不管那一套,他快速地把信撕開,從裏麵掏出一張紙,眼睛迅速掃描著信上的內容……完了,一定完了,這個戴家煒,隻顧耍一些小聰明,終於把自己送進去了,鬱文汐想著,心裏難受極了。高宇東看了信的內容,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兩隻眼睛瞪得老大,向外放射著無比失望的光芒……“宇東,裏麵寫的是什麼?”高院長走了過來,從兒子手裏拿去了那張信紙。高校長看著,臉色也變了,同樣變得失望,雙手把信紙塞進了信封。“裏麵寫的是什麼?”沉默了半天的高媽媽問。高校長沒有回答她,而是將手裏的信封遞到鬱文汐手裏,說:“文汐,你走吧,既然和高宇東和不來,最好不要在一起談了,我不希望我們家宇東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高宇東也望著鬱文汐,說:“文汐,想不到你竟然這麼早就已經……剛才我說的那些話就算沒說過,我不要與你在一起了,更不會強迫你的。”高媽媽不解地望著丈夫和兒子的臉,真的不明白他們的態度為什麼轉變得這麼快,於是問:“你們到底看到什麼了?”高院長望著妻子,使個眼色,說:“你先別問了,既然文汐不喜歡咱們家的宇東,感情的問題,總不能夠勉強吧!”鬱文汐站起身子,緩緩地說:“高校長,我現在可以走了嗎?”“可以走了。”高校長點頭,他為鬱文汐拉開房門。“高校長,學校還會處分我嗎?”鬱文汐不放心地問。“不會……不會……”高校長急急地搖手,說,“文汐,你根本就沒有錯,都是宇東不好,你們既然合不來,以後千萬別在一起了。感情的問題,既然合不來就馬上快刀斬亂麻,那樣才不至於有人被傷害嘛!再說了,我可不希望兒子去喜歡你,既然你有自己愛的人,就好好陪他好了,還希望你們能夠把孩子帶大……”哼!我才不想和你家的兒子在一起呢!鬱文汐想,出了高家門。她下了樓,樓道裏的燈是聲控的,照得很亮。她好奇地想知道那封信到底是什麼內容,竟然有如此之神效,於是,她從信封裏掏出了戴家煒的“錦囊妙計”。一張紙,展現在麵前,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張醫院的診斷證明。〖HTK〗北京市**醫院診斷證明姓名:鬱文汐性別:女年齡:22歲職業:大學生家庭住址:北京市朝陽區既往病史:無診斷結論:懷孕症狀:胎兒發育良好注意事項:胎兒正在孕育階段,請注意保養,勿做劇烈運動。〖HT〗〖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