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女,結伴同行,又恰口口正睞,自是勝卻人間無限口口。
任笑兒古靈精怪,顏澤風流俊美;華徵容冰霜之姿,而漠風明朗生動,都是極出色而讓人向往的男女。
此間唯有潘瞳一人,雖也大大方方地坐馬車上,卻一言不發,神態別扭,顯得比坐在門沿邊上的任笑兒更“角落”。當任笑兒和顏澤針鋒相對時,潘瞳更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如果我有師妹一半的能言善辯就好了。”
潘瞳這麼想到,卻死活不肯承認自己比顏澤差,“如果我能言善辯,師妹也不會時常覺得和我在一處無聊,也不會明明不願意卻要和顏澤搭話。”
既然心裏先存了這種印象,故而怎麼看任顏兩人嬉笑怒罵都像是打情罵俏,更是酸楚難受。一邊恨自己不善言,一邊又有種認命:覺得這世上的女子果然還是追捧好相貌的男子。
任笑兒是一點都沒想到,就她和顏澤這麼幾句無聊話,潘小媳婦師兄就腦補了這許多事。等一行人晚上住店,自然有包下了客棧,分房時,任笑兒自能獨得一間,隻是不知為何潘瞳卻突然執著了起來,“我奉父命要護送師妹北上,自然是不能離得遠,必要住在隔壁,隨時照應。”
顏澤神態自然,和往常無異,“你是師兄,難道我不是師兄了?有我在照應,潘兄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光看顏澤的樣子,若不是提前被潘瞳劇透過一番,任笑兒是絕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妥,說話的神態動作很自然,仿佛和潘瞳真是今天才認識的陌生人。不由心中感慨,人渣確是人模狗樣的會裝逼。
潘瞳自是要發火,顏澤這貨賊壞,安排房間的時候任笑兒在東樓,把潘瞳安排到了西樓,連手腳也不用他親自來動,話也不用口述,抬抬嘴角——咻,全由下屬暗箱操作。到潘瞳來找他算賬時看著很氣憤,真那個叫痛·心·疾·首,把人叫來嗬斥。辦事的人自給了個解釋,說是客棧裏上房隻有幾間,一時不查,把東樓的上房給排滿了,潘公子是貴客,自然不能將就,就安排到西樓的上房。
也實在怪不得潘瞳動怒,隻是他口拙,本是據理力爭的事,被他一說一個心虛,除了徒勞地提高音量,隻能反反複複地說,“我是要保護師妹的,寸步不能離身。”
花裳堂弟子丹青痞裏痞氣地嘲道,“寸步不離身,你師妹要如廁沐浴,你也跟著去呢?”
“你……”潘瞳被氣憋紅了臉,卻半天回不出話。
任笑兒暗暗歎氣,這個師兄實在老實得讓人同情,抑或是平日教養得太好,養在深閨與人接觸太少,竟有點像是語言障礙症。
本就是口不善言,沉雪閣一方人多勢眾,還個個牙尖嘴利,潘瞳以一敵多,“舌戰群儒”,自然敗得更快。
等到潘瞳被人刁難得滿嘴冒泡,兩眼通紅,顏澤才慢慢地走上前來做好人,“潘兄,你這又何必呢?我屬下眾人,師妹在此自是安全周到,不過就是住一宿,有什麼能不放心的。”
潘瞳怒道,“就是因為有你在旁,才尤其不好。”
顏澤一臉委屈尷尬,像是善意被拂的正人君子,“潘兄這般指責,實讓某莫名蒙冤。”
稍有小少女情結、又或是顏控隻看表麵的小白姑娘,大抵都是要覺得潘瞳“無理取鬧”的。
任笑兒沒作聲,很是隨意,臉上掛著笑走上前,“不過為了住店,一群人吵鬧個半天實在不像樣。”
潘瞳有些委屈,又似乎為這“吵鬧”而愧疚,“師妹,我……”
顏澤好心替他解圍,“潘兄也是關心你。”
“確是這樣,”任笑兒很平靜點頭,然後忽地轉頭對著管事一笑,“東樓房間全分了,西樓房間可有多?”
管事隻恨自己先前疏忽,“這個……”
“不是說,人住得密集些周全,你先把東樓的房間先分了,再分西樓的嗎?”任笑兒才不理會管事的尷尬,“既然西樓既然房間有多,安排我住進去。”
“師妹……”突然來了個神轉折,讓潘瞳難以置信,一時大為感動。
管事剛才蕩機的智商,總算給急回來了,速道,“可是西樓沒上房了。”
潘瞳一聽這個,也不忍任笑兒委屈,“那便算了。”剛才爭得那麼執著,現在卻不願任笑兒有半分委屈。
任笑兒看了潘瞳一眼,自是知道他心思,回道,“沒事。”
“可這……”
任笑兒回頭就問潘瞳了,帶著嬌嗔蠻纏,“既然隻有一間上房,師兄可願意換給我。”
潘瞳怎麼可能不同意,“當然願意,可你不必……”
有這句話就夠了,任笑兒打斷他,當機立斷對顏澤道,“既然這樣,就這麼定了,反正‘隻是宿一晚上’,想必顏師兄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