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不再翻騰,安靜了一下之後,慢慢地變淡,範圍也漸漸變大,單薄的黑色中,十字架慢慢地顯現出來,上麵釘著的人也露出了清晰的身形。
高大修長的身體,手腳被釘住,隻剩下頭部可以自由轉動。
他抬起眼眸,猩紅的眼睛看著我,眼底深藏著憤怒。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壞我的事!”
我眉頭微微皺起,沒想到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他還是這樣囂張跋扈的態度,覺得我是來壞事的。竟然不想想,如果沒有她藏身在林家,影響了林母的身體,我又怎麼回來。
因果都搞不清楚,這智商,也是讓人擔憂的。
手上又拿出兩張紫色的丁火符,夾在指間來回地晃動著。“你確定不想好好聊天麼?”
猩紅的眼睛裏閃爍著憤怒的光芒,但是,憤怒之下,又有些畏懼。
我滿意地看著他囂張的氣焰熄滅下去,把丁火符放下了。
當然,隻是把手垂了下去,丁火符還在手上捏著。
“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了,那就愉快地聊聊吧。先告訴我,你是誰,為什麼來到林家,纏著林阿姨,有什麼目的?”
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林母雖然身體看上去孱弱,但實際上,她身體很好,沒有生命危險。
這個人雖然纏著她,但還是有分寸的。
所以我才給了他一個機會,想看看能不能和平解決。
十字架上下晃動著,黑色的薄霧裹在他身上,冰冷粘稠的感覺不斷地向外擴散,我不由得皺眉,換了一張黃色的丁火符,放在我身前的位置,靜靜地燃燒。
有了丁火符的虛無火焰,粘稠的感覺散去了。
我安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好一會兒,他輕輕地歎息了一下,十字架在畫架上盤旋了一下之後,退到了房間的角落裏,離我遠遠的。
“我叫丁懷遠,是一個落魄的畫家……”
這是一個落魄畫家和家教學生的故事,當畫家不能靠繪畫吃飯的時候,就隻能謀求其他的生存方式,於是,他去做了家庭教師。
待遇不錯,學生也很乖巧認真。
很有天賦的一個女孩子,幹淨漂亮,對於繪畫有著很深的執著,上課的時候,總是用那雙清亮的眼眸看著畫家,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他。
沒有雜質的眼神,純粹的學生對老師的崇拜,卻讓畫家心裏不由得生出了旖旎的心思。
他覺得,學生是這個世界上最欣賞他的人,是唯一懂他才華的人。
他愛上了學生,熾烈的愛,可以焚燒一切。
可是,他隻是一個窮畫家,養活自己都困難,又如何能夠養活嬌弱的女學生。
更何況,女學生對他,根本沒有那方麵的想法,完全不知道在每天認真的上課學習時間,老師的心裏已經翻滾出滾燙的熔岩般的感情,並且把她的父母當成了難以逾越的高峰,阻擋他們生死相許的封建家長,自以為是地策劃起了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私奔。
那一天,畫家以采生的名義,帶著學生去爬山。
在山頂,看著瑰麗的景色,女學生欣喜地笑開來,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那美麗的風景畫在畫上。
然而,畫家沒有給她機會,他牽著女學生的手,熱烈地表白,要帶著她就要離開。
女學生自然不肯,驚慌地想要逃離。
畫家看著女學生,隻覺得自己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為殘酷的背叛。
他痛苦地拉著女學生,不求生在一起,也要死而同穴。
那座山,是一座風景秀美的山,他們選擇的,是山頂。
畫家抱住女學生,痛苦地凝著她,向著稍有人煙的山的那一方,用力地跳了下去。
山有些陡峭,卻不是懸崖峭壁,他們跳下去,一路不停地翻滾著,直到,撞到了一顆大樹,一起昏了過去。
女學生的父母照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女兒奄奄一息的模樣。
送到醫院之後,父母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卻也因為疼愛女兒,徑自把責任都歸咎於畫家。
女學生醒了之後,父母擔心地詢問她。
女學生終究是沒有說出畫家出人意料的愛情,隻是堅決地說,不要他再做自己的老師。
父母自然同意,等到畫家醒了之後,給了他一筆錢,不再讓他教導女兒。
女學生跟父母商量,出國讀書。
父母看著女兒受驚的模樣,確定她隻是有些莫名的慌亂和不知所措外,沒有受到其他方麵的傷害之後,不曾猶豫,就把女學生送到了國外,留學了五年之後,才回來。
那時候,她已經是二十幾歲青春靚麗的女孩兒。
而畫家,卻已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