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柏見對麵兩人都沉默不語,心頭也不免升起愧疚。
雖然從來沒有明說過,但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南風心中是怨他的。
如果不是他當初一心執念,將南家人劫走,他們本可以安然無虞地一同離開淮岸,即使生活背井離鄉,卻有摯愛相伴左右,又怎麼會生生分離兩年之久。
南絮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放下手中的叉子,抬起頭對年柏笑道,“年柏哥幫我也倒點紅酒吧。”
年柏巴不得此時趕緊下台階,南絮就給他搭了個台階,他連忙拿起酒瓶,取來一個空高腳杯,正欲倒酒。
南風卻摁住了他的手,年柏不解地抬頭看去,“怎麼了?”
“小絮,你身子不好,就別喝了。”南風皺眉看著南絮,神情擔憂。
南絮卻笑笑,清眸中染上幾分俏皮,“今日除夕呢,難得高興,就讓我喝一點嘛!”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南風,見他還是一臉嚴肅,便喪了氣,撅著嘴活像個受氣的包子轉過頭不看他。
南風見女孩這副失落的模樣,低低地歎了口氣,“隻一杯。”
話音剛落,女孩剛剛還一臉悲傷的表情瞬間就變成眉開眼笑,忙不迭地看向年柏,眸子裏精光閃閃。
年柏看懂了女孩的眼神,如她所願給她倒了大半杯。
南絮喜滋滋地接過,南風卻瞪了他一眼,旋即又覺得頗為無奈。
到底比他小上五六歲,還是兩個孩子罷了,終歸是不成熟的。
視線轉到一旁的女孩身上,南絮正捧著紅酒小口小口喝著,紅撲撲的小臉上流露著簡單的幸福。
南風忽然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上天待他們其實不薄,學會苦中作樂的話還是會心存感激的。
年柏能想通,他能活下來,南家人能活下來,小絮能從兩年前的病魔中掙脫出來,各自平安又生動地生活著,他已經很滿足了。
……
吃完飯後,三個人見才十點,便去了年柏的住宅等待著淩晨的到來。
年柏的房子是個兩層別墅,前麵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大門上已經掛好了橘紅色的燈籠和對聯,在一眾其他的房子中顯得格外紮眼。
“年柏,你這房子倒是裝修得不錯。”
南風第一次來年柏的房子,不由在客廳裏踱了幾圈。
“是啊是啊,我們年柏哥可是個有錢老板呢。”南絮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從廚房裏走出來,聽到哥哥這樣說,便跟著調侃了幾句。
“省省吧,我是坐吃山空了,哪兒像你們兄妹倆,前途都不可限量。”年柏笑著自嘲。
他是很有錢,隻是這些錢都是祖輩們在英國留下的基業。他經商也就算得上資質平庸,能勉強維持現狀就實屬不易了。
三人窩在柔軟的沙發裏談天說地,時間過得意外地快。
之間南絮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地半醒半睡的時候,被人輕輕推醒了。
“小絮,還有三分鍾就要到零點了!”年柏輕聲喚她。
南絮使勁眨了眨眼,將瞌睡蟲從腦海中趕走,坐直身子,直直地盯著鍾表和身邊的兩個男子一同靜候著1900年的到來。
分針劃到十一的位置,五、四、三、二、一……
南絮在心中給自己默默地點燃了一束煙花,雙手合十,對著窗外唯一象征著過年氣氛的大紅燈籠合上眼睛。
就祝……自己和自己愛的人,每天都自由幸福。
南風目光溫柔地看著女孩生動地笑顏,和記憶中兩年前那個躺在病床上蒼白枯瘦、空洞絕望的女孩判若兩人,視線忽地就模糊一片。
英國不允許放鞭炮煙花,這是1900年的除夕夜唯一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