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檢姚家始末(1 / 1)

抄姚蓬子的家,近乎“太歲頭上動土”!在上海師院,姚蓬子是姚文元的父親,人人皆知。當姚蓬子把抄家的消息告訴姚文元,姚文元震怒了……

抄姚蓬子的家,是上海師範學院中文係一群“嘴上沒毛”的年輕人幹的。

那是在一九六六年十月二十日下午四點多,一封貼著四分郵票的信,寄到上海師範學院中文係辦公室。

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寫著:

“上海師範學院 中文係領導收”。

不敢怠慢,辦事員把信送到中文係黨總支書記手中。

信很簡單,字極蹩腳:

“姚蓬子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把手槍藏在屋簷裏麵,你們快來,我們在弄堂口等你們。”

落款為“幾個紅小兵”。

事情來得突兀,緊急。

辦公室裏,幾個青年教師傳閱著這封信。

“去查一查!”四個青年教師召來四五個大學生,匆匆吃過晚飯,從教師通訊錄上查到姚蓬子家的地址,就出發了。

四個青年教師,都不過二十來歲,渾身“虎”氣,不知天高地厚。他們帶著學生,來到上海市中心靜安寺附近,找到了姚蓬子家的弄堂口。

令人遺憾的是,不象信中所說的那樣,沒有人在弄堂口等待他們。

他們闖進了裏委會。裏委幹部看了那封紅小兵的檢舉信,也以為姚蓬子家值得查一查。

一幢三層樓房,那便是作家書屋老板姚蓬子當年用金條買下的私宅。響起了敲門聲。一群不速之客,突然出現在姚蓬子麵前,聲言前來“掃四舊”。

姚蓬子臉上,出現驚惶的神色。一雙金魚眼瞪得大大的。

無奈,他隻得接受這群年輕人的指揮,“協助”他們“掃四舊”。

年輕人們口口聲聲說的是“掃四舊”,眼睛卻盯住屋簷、牆洞、床下、皮箱之類容易藏匿手槍的地方。

姚蓬子的家,真是夠亂的。橫一本,豎一本,椅子上、茶幾上、窗台上,到處是書。

查過底樓。那裏是姚蓬子的書房。沒有發現槍支,隻查到一些屬於“四舊”的書。

查過二樓。那裏是姚蓬子夫婦的臥室。在箱子裏,查到周修文的尖頭皮鞋、旗袍之類——這在當時是屬於“四舊”。周修文連聲喏喏:“該掃‘四舊’!該掃‘四舊’!”

查過三樓。那裏本是姚文元夫婦的臥室。當年,姚文元和金英結婚後曾住在那裏。後來,姚文元青雲直上,跟老子“劃清界限”,搬到康平路去住了。眼下,床上睡著的,隻是姚文元的女兒。在三樓,年輕人們細細查過屋簷,似乎沒有任何藏槍之處。姚蓬子在一旁睜大了眼睛。如同墮入五裏雲霧之中,不知道這些年輕人為什麼會到屋簷之下去“掃四舊”?!

幾個小時過去,不見手槍蹤影,年輕人們隻得作罷。他們把“四舊”物品集中在底樓書房裏,關照姚蓬子道:“你自己處理!”

於是,年輕人們雙手空空,離開姚家……

這便是抄檢姚蓬子家始末。

沒有核實,沒有證明,光是憑著一封“紅小兵”的檢舉信,就到姚蓬子家“掃四舊”——這在今日聽來仿佛如同神話一般,然而,在當年卻確實如此。“破四舊、立四新”的“雄文”,出自姚文元之手。不料,年輕人們卻到他的老子家“破四舊、立四新”。

姚蓬子耿耿於懷。“抄姚蓬子的家,就是炮打中央文革!”借助於兒子的“虎威”,姚蓬子一口咬定,那些“嘴上沒毛”的年輕人有“後台”,受人指揮去“抄中央文革”的“家”!

非常遺憾的是,那群年輕人“辦事不牢”,在姚蓬子家抄家(嚴格地講是“抄檢”)之後,隨手一丟,把那封“紅小兵”的檢舉信丟了。

這下子,姚蓬子更來勁了,說年輕人們在編造謊言,壓根兒就沒有什麼“檢舉信”,完全是對他進行“政治陷害”!

雖然,將近十來個年輕人,還有那位係黨總支書記和裏弄幹部,都證明看過“紅小兵”的檢舉信,都說信是確實有的。但是姚蓬子不信,說這些人都在那裏“炮打中央文革”!

沸沸揚揚,一出鬧劇演得有聲有色。

就在“勁鬆”和另一個戰鬥隊召開“中文係教工平反大會”翌日,上海師範學院中文係黨總支隻得按照姚蓬子的要求,在他家的大門上,貼上紅紙頭,醒目的標題三個字:《道歉書》!

姚蓬子雙臂交叉在胸前,在紅紙頭前嘟囔道:“哼,連鑼鼓都不敲,算什麼‘平反’?人家貼紅紙頭,都是敲鑼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