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沒有反應,還是一副無欲無求的神情。
曼煙更靠近床頭一步,查看有沒有遺漏的蛛絲馬跡。沒有人扇風,老人額頭的濕意好似重了些。於是曼煙一把掀起她身上的單子,咦,老夫人的眼睛眨了一下。曼煙迅將單子蓋回去,起身走到簾子外的明間,對著拂塵附耳交代。
玉竹回來後,曼煙挑出拂塵最熟悉的《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般若經”那段拂塵聽她念得多,渾水摸魚應該過得去。曼煙叫玉竹繼續給老夫人扇風,不過一炷香內不能停,要勻地輕輕揮動扇子,左右或者上下扇動,中途不能改變風向與力度。曼煙讓她先在外間試著扇動,她感覺可以了才讓玉竹進去。兩人扶老夫人平躺下來後,曼煙指了指扇子便離開。
玉竹進去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了,拂塵開始按照三姐囑咐的念佛經。其實拂塵也認不全經書上的字,好在三姐不用認全,不認得的字就嗡嗡替代,於是拂塵念得含含糊糊,五個字一頓,敲一聲木魚後繼續五個字一頓,再敲一下木魚,如此循環念下去。
“觀自在菩薩,當;行深嗡嗡嗡,當;羅蜜多時嗡,當;見五嗡皆空,當;,度一切苦厄,當;舍利子色不,當;異空空不異,當;色色即是空,當;空即是色受,當;嗡嗡嗡亦複,當;如是舍利子,當……”
開始拂塵放不開語很慢,念第二遍就流利多了,字間不再有遲疑,敲出的木魚聲也變輕,漸漸都能滿足曼煙的要求。當她第三遍快結束的時候,曼煙躡腳走到臥室門口,悄悄掀開簾子,鄭老夫人已經睡著了。剩下玉竹滿臉驚詫地立在那裏,手裏的動作也不敢停。
曼煙這才讓拂塵進去接替玉竹,然後叫玉竹帶她去花園走走。鄭家的園子極,就是塊巴掌大的地方,風景連侯府的“雨霖軒”都不及。
曼煙道:“今晚你辛苦點。現在氣熱,老夫人身體弱,屋內不宜放冰,多給老夫人扇扇,等她醒來後應該會覺得餓,準備一點清粥就行了。”
玉竹笑成了一朵花。“府裏沒有冰,奴婢肯定給老夫人扇一整晚。梁姐,您這是什麼法子,老夫人怎麼一下就睡著了。”
曼煙隻笑了一下,“也是碰巧,剛好法子奏效了。不過老夫人身邊就你一個人嗎,我看院裏隻有你一個丫鬟呢。”
曼煙能看出鄭老夫人對這個玉竹的依賴,若是她累倒了,後麵的治療可不好繼續。
“隻有奴婢伺候,老夫人才肯喝水,而且,府裏的主子身邊都隻有一個丫鬟。”
曼煙點了下頭,“你不用扇整晚,到夜間涼下來就可以去休息。”
現在隻做了第一步,最主要還是弄清楚老夫人的病因。曼煙想多了解些情況,就找了個石凳坐下,準備問問鄭府的情況。
一抬眼現對麵跑過來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身上穿著官袍,頭頂好似寫著焦頭爛額四個大字。他跑得滿頭大汗,五官緊皺,麵容憔悴,約略好幾沒睡過覺。
此人就是當朝禦史大夫,鄭如齡。腰間垂著銀印青綬,一望而知其身份尊貴。曼煙想不通,禦史大夫掌監察百官檢舉不法之事,位高權重,官秩千石,怎麼這個鄭大人如此狼狽,鄭府也是極盡簡樸,人丁稀少。
“貴客上門,老夫失禮了。大夫,不知道我母親如何了?”鄭如齡口中著歉詞,但麵對一個女孩,不可能有多謙卑。
曼煙更為詫異了,竟然是鄭大人親自過來。府裏有女客上門,為何不見當家夫人。“老夫人已經睡著了,您若不放心可以去看看,動作要輕一點。”
鄭如齡不過是隨口一問。吏部尚書梁大人向他薦了個良醫,他不好推拒才應下,誰知道這麼不起眼的姑娘竟然真的會治病。狐疑道:“真的睡著了,吃的什麼藥?”
玉竹忙道:“確實睡著了,沒吃藥。梁姐好生厲害。”
鄭如齡難以置信,“敢問,您可是梁家姐?”
曼煙輕輕搖頭:“我隻是受人所托來看望老夫人,並不是梁家人。大人切勿高興過早,老夫人的病不是一兩日能好,我明日再上門。”
鄭大人親自去探望老母親,曼煙便坐下來,和玉竹東一句西一句地打聽。沒一會,鄭大人就回來了。“還請大夫多費心,一切就拜托您了。”老夫人沒事,他可以安心去忙公務了。曼煙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匆匆往外走,問玉竹:“你們老爺永遠這麼忙嗎?”
玉竹點頭不迭,“嗯,老夫人老爺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
直到黑下來後,曼煙才讓玉竹換回拂塵,明日再過來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