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從諾州一路南下,繞過芒蕩山,上了洛京北邊的官道。車上坐著的是遊家的獨女,遊馨兒,正是安平侯府馮老太君娘家的侄外孫。其父遊旭,一直四處外放;其母,馮老太君的侄女馮啟鈺。
自從傅煙蕪拜師入卜門後,老太君常感身下孤單。二房三房的姑娘多,請安時也愛嘰嘰喳喳,但她心底總是不親近,便寫了封信給侄女。整好,馮啟鈺也不想女兒繼續跟著他們到處奔波,就將遊馨兒送來洛京。
起來,那封信還是托元王爺帶到諾州的。元王爺瞧中了老太君身邊的春喜,因此對老太君十分看重。當然,這事是沒有過明路的。春喜了,一切都等三姐回來做主。
遊馨兒是個剛十歲的姑娘,心地善良,真爛漫。平日從不繡花,隻愛讀些醫書藥理,還時常救幾隻受傷的兔鳥。
坐了兩三的馬車,遊馨兒有點精神不振了。她將胸前掛著的薄荷香囊用力嗅了一下,終於覺得透氣了些。
“葛花,將窗簾拉開吧。透透氣。”
葛花一把扯開了簾子,卻被伸出的一隻手攔住。
大丫鬟鯉魚叱道:“別叫外人看見了。”
“是姐讓我拉開的,我聽姐的。”
兩人爭執不定,簾子一開一合。透過縫隙間,遊馨兒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
“停車,快停車。”完就猛地跳下地。
鯉魚瞪了瞪葛花,跟著衝了出去,一見地上有個死人,驚叫道:“死人啦,姐。”
遊馨兒急道:“快,將他抬進車裏。”
鯉魚又瞪了瞪葛花,誰叫葛花力氣比她大呢,她可抬不動。一邊咕噥,姐真是的,老是喜歡撿些貓啊狗的,這次更絕,居然撿了個人。
應無傷睜眼的時候,看見一個麵若春花的靈動少女,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眸子裏笑意盈盈。他一時恍若夢中,莫非到了仙境。但他一身罪孽,如何能上呢。此女一定不是仙女,那,難道是鬼怪?
思忖之際,他的麵色凝上一層不虞。
鯉魚一直盯著這個不之客,不依了。“你這個人,好生忘恩負義,我們姐一碗湯藥救了你,你不知感恩還擺起臉色了。”
馨兒叱道:“不要瞎,公子隻是體力不濟,就算不喝藥也無大礙。”
她不好直言,這位公子餓到昏厥,怕是有什麼傷心事。
應無傷這才明白怎麼一回事。眼前的姑娘懂醫理,救了他。他上輩子、這輩子都從未與女子如此貼近過,一不心,白皙的麵龐就染了緋色。越想控製,臉越紅,最後那張古井無波的臉竟然紅成一大片。
遊馨兒看得一愣一愣,這個公子好生奇特,竟如此羞澀。自己都還沒紅臉呢,看來是將她那份也帶上,一塊紅了。
如此一想,馨兒原本還有些顧慮,這下是徹底放開了。
“公子怎麼稱呼,我叫遊馨兒。”
應無傷終於恢複白皙,許久才開口。“我叫顏歡。”
不知道為何,麵前這個姑娘的笑顏,讓他很是羨慕。他也希望有一日能重拾笑顏。
“顏公子,你是要往哪裏去,怎麼會昏倒在路邊?”
應無傷先是啞然,思慮半刻,答道:“我,我是要去京城尋找仇人。”
遊馨兒的笑容頓住,仇人這個詞離她的生活很遙遠。從爹娘對她百般疼愛,除非無理的要求,其他一切可謂有求必應。馮家、遊家的長輩也都喜歡她,就連遠在洛京的外故祖母還讓她過去長住。
車廂內沉默了。鯉魚有些急了,聲道:“姐,我們要去馮家,如何能帶個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