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歡一看見白眉毛的陌生人傅珠,立時愣在原地。
這人跟上一世的他有一樣的病。隻是自己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羊頭白,不知道他是否生如此。這樣的孩子,多遭厭棄。
而且,這個人,他認識。上一世,他是南詔能召喚火神的大巫師,火鼠。
上一世的最後一年是貞武十二年,西南衛在他的籌謀下,毅然舉起反旗。關不度大開城門,放南詔的大巫師進了大豐國境。因為他們悄悄定下盟約,南詔絕不毀百姓一磚一瓦,大巫師去洛京,隻為鎮國塔裏的舍利子。
就是這個火鼠,在鎮國塔外召喚火神,絢爛奪目的火焰在他手掌心憑空而生,而後火借風勢,愈來愈烈,直到燒毀鎮國塔。半日之間,名震洛京,讓所有洛京活著的人驚為神。
那時,皇上同湛王爺在北邊已打了一年,湛王爺有勳貴跟世家支持,節節勝利,最後登基改元,攸德元年就此誕生。隨後,北夷趁勢加入戰局。
陝西進了胡人,粵州、閩州早就亂套了,有錢的豪門大戶帶上家眷錢財逃到江南汴州,最後緊閉城門,截斷通往汴州的運河。百姓們卻不知道能逃到哪裏去,到處都是饑荒跟災。
接著,戰火如風一樣蔓延,南邊各大州府或渾水摸魚跟著反,或被地方豪強占領刺史府,還有的州縣則是刺史直接被盜匪砍下腦袋,而後軍政要務落入匪類手中。
興,百姓苦;亡,亦是百姓苦。不論哪種情況,最先送命的都是窮人。
一個持續了三百多年的大豐朝,眼看就要變成斷壁頹垣。
因為殺嬰案怒衝冠,又因喪子之痛變成殺神的關不度醒悟了。大豐遍地狼煙,不是他的本意。
攸德元年的下半年,關不度改西南衛為七虎軍,麾下七名大將“雲州七虎”。七虎軍一路北上,欲平息戰火。
若是師父沒有找到自己,若是沒有與師父那一戰,關不度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王朝的開辟者。沒有師父,自己如今也不能黑黛眉,當一個平常的杏林夫子。
可是,這個火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巫家人嗎?
傅煙蕪注意顏歡許久,秦徹也看出他因傅珠而失神。
遊馨兒撲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道:“祖母,這是誰啊?”
老太君看了看傅珠,又看看煙蕪。
秦徹道:“這是我今救回來的一個人,老太君他同侯爺生得像,想收他為嗣子。”
馨兒好奇地跑到傅珠跟前,樂嗬嗬道:“大伯父好,我是馨兒。”
傅珠瞅瞅馨兒,瞧瞧秦徹,傻傻笑了起來。這些人都沒有打他,是好人。
室內的緊張氣氛因為這一出而消弭。
顏歡聲道:“真好。”
兩個字意味深長,聽得懂的人總是聽得懂。
傅煙蕪收回目光,沒有糾結顏歡的事。眼下,她要先把二叔安置妥當,然後再將福靈化成靈氣吸收掉。
至少目前,顏歡還是無害的。
傅煙蕪開始打探祠堂裏那個啞奴的事情,順便關注顏歡的表情。顏歡每次都能出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東西。
方嬤嬤找來從前府裏進人的登記簿子,了啞奴的來曆,顏歡不時作補充。
大概從大豐國高宗姬桓開始,京兆大戶人家開始流行一個規矩,看守祠堂的最好是啞奴。是因為祠堂裏有祖先的姓名八字,一旦傳揚出去會影響後代的運勢,若是遇上一些不義的和尚道士作祟,還會傷了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