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與人一樣,也各有其性格。高郵的特色尤為鮮明。

曆史悠久,人文淳厚自不必說,她還是全國唯一因兩千餘年前秦王在此築高城,建郵亭而以郵字命名的城市。且因高郵湖和大運河懸於城市之上,形似覆盂而別稱盂城。至於風物,不僅那嫣紅流油的雙黃鴨蛋,異香可口的界首茶幹等美食讓人垂涎,單是汪曾祺筆下詩一般毓秀的大淖風情,和小英子與小和尚那清風明月般純淨的初戀,就足以讓你怦然心動而心向往之了。

而讓我流連的還有一處尤具特色的文化遺存,也是全國唯一因保存完好而獲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的古代驛站——盂城驛。它讓我油然生發思古之幽情。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杜牧)

“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陸凱)

兩詩皆與驛使有關,也皆蘊寓著濃鬱的摯情。隻不過後者讓人溫馨、釋懷;而前者令人悲涼、悵傷——試想,滾滾煙塵之中,一騎快馬流星般馳來,那驛卒稍事喘息,又飛身上馬,加鞭疾去。那馬兒猶在廄中喘息,早已汗流浹背的驛吏卻還得披星戴月,甚至冒著戰火流矢馳往長安。古驛30到60裏一設,從嶺南到長安少說也得兩三千裏,得換多少匹快馬,抽多少道重鞭,才能讓新鮮如初的荔枝及時運達。所為隻是讓唐明皇博寵妃一笑!能不讓人腸熱齒冷,能不讓人想起戲諸候的褒姒,能不讓人為那想必有不少累斃荒漠的人和馬扼腕三歎!

當然,古驛的功能與價值決不止於滿足帝王私情或“聊寄一枝春”,驛站是古代官辦飛報軍情,遞送儀客、運輸軍需的機構。曆代王朝都十分重視郵驛,稱之“國之血脈”。故古代驛吏屬國家編製的準軍事人員。一遇急事和戰情,則快馬飛騎,八百裏加急,驛路風塵,朝發夕至,完全與軍事行動無異。若無它編織的通聯網,帝王與統帥縱使能運籌於帷幄,又豈能決勝於千裏之外?

盂城驛始建於明洪武八年。原規模宏大,除驛站本身的牌樓、照壁、鼓樓、廳房、庫房、廊房、馬房等外,臨裏運河堤有迎餞賓客的皇華廳,驛內有秦郵公館,驛北有驛丞宅等房屋。驛站東南有驛馬飲水地的遺址,盛時畜有良馬數百匹,好一派車轔轔而馬嘯嘯的壯觀景象。是我國古代南北大動脈——京杭大運河上的一處重要驛站。對研究我國古代郵政、交通、水利史具有科學、藝術、曆史和文物價值。高郵市對該驛進行了良好的規劃與保護,並舉辦“古盂城驛”史料展覽。她的存在,更明確地佐證了將自己名字與郵傳聯係在一起的高郵市,因“郵”而生,因“郵”而興,一支“郵”字歌,從古唱到今的獨特個性。

而今,社會已馳入電子信息時代,驛站似已退出了曆史。其實不然。那密布世界各地由路由交換設備和機站構成的因特網和移動通訊網,豈不就是別一種形式的“驛站”?而盂城驛的存在,也如一座昭示古代文明的活化石,生動存儲著祖先的悲歡離合,永久傳遞著曆史的暮鼓晨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