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分名在“三不朽(4)(1 / 3)

二十六日,餘又進一誅疏,敬陳聖德三端,預防流弊。其言頗過激切……餘之意蓋以受恩深重,官至二品,不為不尊,堂上則誥封三代,兒子則蔭任六品,不為不榮。若於此時再不盡忠直言,更待何時乃可建言?而皇上聖德之美,出於天意自然,滿廷臣工,遂不敢以片言逆耳。將來恐一念驕矜,遂至惡直而好諛,

則此日臣工不得辭其咎。是以趁此元年新政,即將此驕矜之機關說破,使聖心日就兢業,而絕自是之萌。——此餘區區之本意也。現在人才不振,皆謹小而忽於大,人人皆習脂韋唯阿之風,欲以此疏稍挽風氣,冀在廷皆趨於骨鯁,而遇事不敢退縮。——此餘區區之餘意也。折子初上之時,餘意恐犯不測之威,業將得失禍福置之度外。不意聖慈含容,曲踢矜全。自是以後,餘益當盡忠報國,不得複顧身家之私……父親每次家書,皆教我盡忠圖報,不必係念家事。餘敬體吾父之教訓,是以公而忘私,國而忘家。計此後但略寄數百金舊僚,即一心以國事為主,一切升官得差之念,毫不桂於意中。(家書)

於此,足見曾國藩對於國家的態度。

就做事方麵而言:曾國藩以“明”字為主,以“平實’’為歸。他在與弟書中曾言及做事宜從“平實”處用功:

弟克複兩省,勳業斷難磨滅,根基極為深固;但患不能達,不患不能立;但患不穗適,不患不崢嶸。此後總從波平浪靜處安身,莫從掀天揭地處著想。吾亦不甘為庸庸者。近來閱曆萬變,一味向“平實”處用功;非委靡也,位太高,名太重,不如是皆危道也。(同治六年正月二十二日家書)

至於接物之道曾國藩以“廉”字為要。其家書中有所謂“不肯輕受人惠,”即“廉”字之一端。他說:

我自從己玄年在外把戲至今以為恨事。將來萬一做外官,或督撫,或學政,從前施情於我者,或數百,或數千,皆釣耳也。

渠若烈任上來,不應則失之刻薄,應之則施一報十,尚不足以滿其欲故兄自庚子到京以來,於今八年,不肯輕受人惠,情願人占我的便宜。斷不肯我占人的便宜。將來若作外官,京城以內,

無責報於我者。(道光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七日家書)

其家書中還曾說;“餘初帶兵之時,立誌不取軍營之錢,以自肥其私,今曰差幸不負始願。”(同治九年六月初四日將赴天津,示二子書)

尤足可見曾國藩的廉潔。

在曾國藩家書中,還反映了他積極的人生觀。曾國藩承襲懦家傳統觀念,所以家書中充滿“救國救民”熱忱。曾國藩寄弟信說:

君子之立誌也,有民抱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而後不忝於父母之生,不愧為天地之完人。故其為憂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為憂也,以德不修學不講為憂也。是故頑民梗化則憂之,蠻夷猾夏則憂之,小人在位腎才否閉則憂之,匹夫匹婦不被己澤則憂之。所謂悲天命而憫人窮,此君子之所憂也。若夫一身之屈伸,一家之饑飽,世俗之榮辱得失責賤致譽,君子固不暇憂及此也。(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家書)

曾國藩的人生觀,為奮鬥的人生觀。致弟曾國荃一函言之深切,列舉生平事實為證,言之尤真摯動人。其言說:

困心橫慮,正是磨煉英雄,玉汝於成。李申夫嚐謂餘慪氣從不說出,一味忍耐,徐圍自錢,因引諺曰:“好漢打脫牙,和血吞。”此二語是餘生平咬牙立誌之訣。餘庚戌辛亥間為京師權貴所唾罵,癸醜甲寅為長沙所唾罵,乙卯丙辰為江西所唾罵,以及嶽州之敗,靖江之敗,湖口之敗,蓋打脫門牙之時多矣,無一次不和血吞之。弟此次郭軍之敗,三縣之失,亦頗有打脫門牙之象。來信每怪運氣不好,便不似好漢聲口;惟有一字不說,咬定牙根,徐圖自張而已。(同治五年十二月十八日家書)

曾國藩自謂:“打脫門牙之時多矣,無一次不和血吞之。”可見其堅忍卓絕的意誌,強毅不屈的氣度。唯其時受挫折,經患難,故其德業也時有長進。此事曾國藩亦曾說:

諺雲:“吃一塹,長一智,”吾生平長進,全在受挫受辱之時。(同治六年二月二十九家書)

又說:

餘生平吃數大塹,而癸醜六月不與焉。第一次壬辰年發佾生,學台懸牌,責其文理之淺。第二,庚戌年上日講疏,內畫一圖,甚陋,九卿中無人不冷笑而薄之。第三,甲寅年嶽州、靖港敗後,棲於高峰寺,為通省官紳所鄙夷。第四,乙卯年九江敗後,板顏走入江西,又參撫來。丙辰被困南昌,官紳人人目笑存之。吃此西塹,無地自容,故近雖忝竊大名,而不敢自詡為有本領,不敢自以為是。俯畏人言,仰畏天命,皆從磨煉後得來。(同治六年三月十二日家書)

受挫受辱能不氣餒,不沮喪,隻一味忍耐,徐圖自強,此種奮鬥精神,誠屬難能可貴。但“強”字須從“明”字做出,才不致發生流弊。此理曾國藩亦曾言及:

“強”字原是美德……第“強”字須從“明”字做出,然後始終不可屈撓;若全不明白,一味橫蠻,待他人折之以至理,證之以後效,又複俯首輸服,則前強而後弱,京師所謂“瞎鬧’’者也。(同治二年七月十一日家書)

又說:

擔當大事全在“明強”二字,《中庸》學、問、思、辨、行五者,其要歸於愚必明,柔必強。(同治二年四月二十七曰家書)

所謂“明”者智也,所謂“強”者,勇也。智勇兼備,如不能衷仁由義,而唯以自雄,則雖具奮鬥的精神也不足取。故曾國藩致弟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