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派對+心裏話+報複=一片混亂(3 / 3)

我劈裏啪啦說了快十分鍾,薛林溪一直安靜地聽著,並沒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後來,我的聲音越來越低,慢慢低下頭去。我說:“薛總,我真的闖了很大的禍,對吧?”

“是。”

“你也不會說謊話安慰安慰我。”我白了他一眼。

“逃避是沒有用的。顧盼盼,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得病了唄。我有白血病,還有抑鬱症,所以對生活失去了興趣。”“白血病得沒得還沒確診,至於抑鬱症,我認為隻是你給習慣性的失敗與放棄找個好借口罷了。”他說。

我不說話,但我並不認同他的說法--不是疼在自己身上,他永遠不會理解我有多難受。

“你不想告訴我也沒關係,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也想過逃避一切。我自殺過,還險些成功。”

“騙人的吧。”我才不信。

“我割過腕。”

薛林溪說著,把左手伸到我麵前,然後摘下了那塊貴得嚇死人的手表,在他的手腕上,真的有一道傷疤,觸目驚心。我看著他平靜的眼眸,突然就相信了。我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六年前。”

“為什麼要自殺?”

“這是我的隱私。”

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了!

我狠狠瞪了薛林溪一眼,但心情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很輕鬆--原來我不是唯一一個想逃避的人,連薛林溪都想過自殺,這樣一比我簡直是滿滿的正能量呢。其實他長得不錯,學曆高,事業又好,為什麼要自殺呢?難道是因為失戀?

看來,不管外表看起來多光鮮,每個人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痛楚。誰都不例外。“這件事你不會再和別人說吧。”薛林溪看著我的眼睛。

“當然不會了。我有那麼大嘴巴嗎!”

“有。”

……

討厭的家夥!

知道了薛林溪的小秘密後,我覺得輕鬆了許多,總有一種這個世界上我不是孤單一人的錯覺。又過了十分鍾,可以拿化驗單了。我慢慢起身,緩緩往化驗室那兒挪動。我還沒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去麵對即將發生的慘劇,更讓我沒想到的是薛林溪居然搶走了我手裏的就診卡,大步向前,拿到了化驗單。他匆匆看了一眼,就要把單子給我,我急忙擺手道:“慢點,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呼,呼……”

我用深呼吸來平複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絕症嗎,為什麼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為什麼要讓自己再難過一次?

“你……”

“別說!”我捂住耳朵,不想第二次聽到噩耗。

“你沒事!”

薛林溪抓住我的手,在我的耳邊大聲喊著,而我呆呆地看著他,第一反應是:“胡說!你別誣賴我!”

“你的白細胞很正常。”

“別裝了,你看得懂化驗單嗎?”

薛林溪神色一僵,道:“你可以去找醫生。”

“我當然要去。”

我想起薛林溪以前也做過醫生的事情,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傷害到了他,不過我現在根本沒空管這些。我衝進醫生的辦公室,醫生看著化驗單說:“顧盼盼是嗎?你有點貧血,平時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晚上不要熬夜。”

“醫生,我沒白血病嗎?”

“你的白細胞很正常。”

“可我有家族史,我早上刷牙的時候牙齦會出血,還會流鼻血啊!”

“那是你蔬菜吃少了缺少維生素C!你不確定的話可以再做一個檢查--咦,你不是小薛嗎?”

“謝醫生好。”薛林溪彬彬有禮地和那醫生打招呼。

“你現在在哪裏……”

“謝醫生,我還有事,先走了。您入了秋就容易咳嗽,要注意保暖。”

薛林溪說著,就把我拽了出去,而我的懷疑到了新的高度:“薛總,你和那醫生認識?你們該不是串通好的吧!”

“走,去你之前檢查的醫院問清楚。”

他帶我去了我第一次做檢查的醫院,找到了醫生。我隻說了自己的名字,那醫生就忙說:“顧盼盼,你總算來了,你把別人的化驗單拿走了你知不知道!”

“我、我拿錯了化驗單?”我呆呆地問。

“是啊,你快把化驗單還給我們,這樣要出大事的。”

醫生狠狠地瞪著我,在他尖銳的目光下我都不敢說化驗單已經被我撕了。我艱難地問:“醫生,那我……沒病?”

“當然沒病!你叫顧盼盼,那人叫顧吩,你怎麼不看清楚就拿了?到底你是怎麼拿到他的就診卡的啊?”

我突然想起體檢時,自己好像是和某個人撞了個正著,當時病曆什麼的都散了一地……難道我拿了別人的就診卡?難道會那麼狗血?

“我真的沒病?”我難以置信地問。

“你不會以為自己得白血病了吧!嗬,也對,你們的名字有點像,那你怎麼不來醫院確診下?你是醫生嗎?你會給自己判斷病情嗎?現在的年輕人啊!”

那醫生開始罵我,而我隻覺得通體舒泰,覺得被他罵上一天一夜都沒關係。

我不會死了。

我不會死了!

嘿,我不會死了!

世界頓時明媚了起來。

我覺得醫院的消毒水散發著香水的味道,醫生的白大褂比最新款的阿瑪尼西裝還要好看,他頭上那幾縷為數不多的頭發簡直突出了他浪漫又文藝的氣息,而薛林溪長得也不是那麼令人討厭了,簡直是英俊如明星。世界真是美好啊!

我飄飄然地往外走,去呼吸醫院外最自由的空氣。我學著文藝女青年的樣子張開手臂,感受著陽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覺,沒想到正好一輛跑車從我身邊駛過,我吸了一鼻子的灰。方才的文藝氣息瞬間消失無蹤,我拚命咳嗽起來,破口大罵:“就你有車!開那麼快趕著投胎啊!”

薛林溪微微蹙眉:“顧盼盼,你的恢複力也太強了吧。你有必要這麼惡毒嗎?”

“我就惡毒,看不慣你別看。”

我輕聲說,腳一抖一抖的,挑釁地看著薛林溪,薛林溪沒有說話。我知道他不高興,可我才不在乎,因為失而複得的生命讓我欣喜若狂。

曾經遊走在死亡邊緣的我知道死亡是一件多麼可怕又無奈的事情,能活著真是太好了。我要瘦身、美容、買衣服、旅遊、交男友,不會再庸庸碌碌地過下去,而是要享受生活的每一天。我要感謝這次誤診讓我了解了生命的可貴。沒有失去,哪會珍惜?我顧盼盼的新生活又開始啦!

就在我滿腦子都是感慨的時候,薛林溪幽幽開口:“你沒事,真是要恭喜你,不過我很好奇,你準備怎麼麵對現在的爛攤子?他們知道你沒事,而你說了那樣的話,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嗎?”

……

巨大的喜悅讓我忘記了我闖下的禍,我是那麼憎恨薛林溪沒讓我的喜悅持續滿十分鍾。我覺得自己好像氣球,剛飄到空中擁抱藍天就被人戳破,“Biu”的一下掉到了臭水溝裏。我知道,我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他們一定會殺了我,一定。

不知道現在買保險還來不來得及?或者收拾行李去小山村吧,我把新鞋和新裙子都退了應該還有錢買機票。

我想撒丫子跑向機場,薛林溪扳過我的肩膀。我茫然看著他,他說:“去道歉吧,顧盼盼。你不向我道歉我不會介意,但其他被你傷害的人需要你的歉意。”

“我不覺得我做錯了。”我嘴硬道。

“真的?”

“我哪裏錯了?難道我姐不是那種隻會讀書的老處女,我爸媽不是那種偏心勢利的父母,我阿姨不是小氣勢利,我堂妹不是腦殘,那周語嫣不是醜八怪,韓子衿不是神經病?大家私底下都那麼說!我真不懂,為什麼大家喜歡虛偽地說‘啊呀你真美啊’‘你這包起碼要幾千吧’,卻不願意說‘你的褲子拉鏈沒拉’或是‘卷發會讓你顯臉大’,我認為他們真正需要的是這個。好吧,可能我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揭他們的短處,但我不認為我說錯了。”

“顧盼盼,你永遠不會認為自己做錯,永遠在逃避。”

薛林溪深深看著我,而我也不甘示弱地和他對視。我當然不會認為自己錯。是,有時候我是忘記了最後交稿的日期,但我隻是拖延了一天啊;有時候我的方案是和客戶的要求不一樣,但我有自己的想法,誰說一定要聽客戶的;有時候我是把碎紙機當複印機用了,把文件毀了,但這文件又不是沒電子版,再打印一份就是了……這些小事兒他至於上綱上線到這地步嗎?真是小心眼!

“你剛來單位的時候,有人說過你是被包養的。”薛林溪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的心一顫,為什麼薛林溪還會記得這件事?

那時候,我剛進單位,一心想著認真工作,和同事搞好關係,卻沒想公司有傳言說我是被包養的二奶。知道這件事後,我憤怒地去找傳話人對質,後來發現這是一場誤會。那天叔叔來W市玩,我陪他去賓館預訂房間,結果被他們幻想成我陪大款開房。我逼著傳話人向大家解釋,這謠言才慢慢平息,而當時憤怒得恨不得把他們都殺光的心情我還記憶猶新。

我不知道薛林溪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難道他想為自己當初的誤會而道歉?晚了點吧!

“你提這個做什麼?”我問。

“你當時的心情就是那些人現在的心情。不,他們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麼會一樣?我是被冤枉的,可他們不是。”

“當時冤枉你的人不會覺得自己錯了。”

我沉默。

“還有,我從沒有過……你想的那樣。”他說這話時看起來有些艱難。

“嗯。”我才不信。

“忘了告訴你,你找的那家公司就要開不下去了。”

“啊?為什麼?我又沒賴錢不給!”我急了。

“你那幫親朋好友集體說要起訴。”

“是、是嗎……可是這事和他沒關係啊。”

“因為生氣的時候總要找一個宣泄口。”

我緊咬嘴唇,還記得小張明亮的眼睛和對未來的向往,這件事確實可能讓他本來就岌岌可危的公司雪上加霜,他不該承擔這些的。可是,我要怎麼做?難道真的要向那些人道歉嗎?

“顧盼盼,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其他事情等你明天來公司再說。”

“什麼?你不準備炒了我嗎?”我驚訝地問。

“你想我炒了你?”薛林溪問。

我沒說話。說真的,我沒想到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後他居然還肯讓我去上班,看來這個“大內總管”也不是一無是處。

“其實我真想炒了你,但有個客戶指名要你和他談。我一向有受虐傾向,得罪不起客戶,所以隻能請你這尊大神回去重掌大局了。”

……

這家夥真小心眼,我撇嘴。

“顧盼盼,你什麼時候能不再躲避,不再推卸,什麼時候能真正成熟起來去麵對自己犯下的錯誤?”薛林溪深深地看著我。然後,他搖頭,“算了……別人說什麼你都不會聽的,你永遠是那麼自以為是。”

“我沒錯。”我倔強地說。

“回去吧,我送你。”

薛林溪就要去攔出租車,而我拒絕了。我說:“我自己能走,謝謝。”

薛林溪什麼也沒說。

我回到家的時候,家裏沒有一個人,正好給了我收拾東西和看手機的時間,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除了罵我的短信外還有其他內容。

唐蕊祝我生日快樂,約我和她一起逛街,還說給我從巴黎帶了禮物;顧淩問我為什麼還不回家,家裏都做好飯就差我一個了;除此之外還有爸爸發來的祝福信息。他祝我生日快樂,工作順利,事事順心。這些短信發來的時間都是18號,正是我生日當天。

原來,他們並沒忘記我的生日,我突然覺得眼睛酸酸的。

除去這幾條之外,其他都是罵我的短信。我沒敢讀,一條條刪掉,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顧盼盼你搞什麼!你都多大人了還玩失蹤!”

電話那頭的聲音簡直能震聾我的耳朵,我能想象出唐蕊猙獰的表情,苦笑了一聲。我靜靜拿著話筒,唐蕊的聲音也帶著哭腔:“笨蛋,你怎麼這麼想不開?我還給你發消息,約你出來,卻不知道險些永遠見不到你了……”

“對不起。”我悶悶地說。

“事情我都聽說了,你肯定不打算在家裏住了,來我家吧。”唐蕊終於恢複了冷靜。

我吸了吸鼻子道:“好。”

我覺得交了唐蕊這個無條件站在我身邊的閨密,真是我活了三十年來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掛斷電話後,跳跳跑到我的身邊,鬧著要吃的,叫聲淒厲。我急忙去拿貓糧,發現貓糧已經吃光了,家裏也沒什麼別的東西可以給它吃。我隻好抱著它去寵物店買貓糧,沒想到突然有隻狗對我大吼一聲,嚇得我手一鬆,跳跳也從我懷裏跳了出去。我看著川流不息的馬路,一直喊著跳跳的名字,但那隻貓再沒出現過。

在我闖下大禍的第二天,我把跳跳弄丟了。

我在路邊呆呆站著,直到爸爸出現在我麵前。我哭著告訴他跳跳丟了,他一直看著我,終於開口問:“盼盼,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是為什麼要離家出走,還是為什麼要說那些惡毒的話?又或者是為什麼把跳跳弄丟了?我暗暗猜測。

“為什麼,那麼不高興,也不對我說?”

“爸……”

“盼盼,跳跳一定會回來的,你不要太擔心。你要搬出去我不攔你,想回家的時候就回家,知道嗎?”

“嗯。”看著爸爸斑白的鬢角,我終於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