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她回了雲海市區。媽媽已經催了她好幾次,讓她和杜長侖回家吃頓飯,“都是一家人了,你們要經常回來”,季欣然才又一次意識到自己在法律上已經是人家的妻子了。她打電話給杜長侖,杜長侖正在鄉下,周圍聲音嘈雜“周日吧,周日晚上,我過去。”他大聲說,還沒等她回話,就掛了電話。

回到家裏,媽媽已經做了一大桌子菜,西芹百合、清蒸魚、油爆海螺……都是她喜歡吃的。季建東還沒回來,“你爸晚上有應酬,我還真怕你也不回來了呢?”看見她回來寧冰高興地什麼似的,季欣然望著那一桌子的菜,真想問媽媽:要是我也不回來了呢?

季建東忙得整天見不著人影,而自己又因為和他賭氣不願意回來,她想有多少個晚上媽媽都是這樣自己對著一桌子菜,想著燈下那孤寂的身影,心裏愧疚無比。

“媽,請個保姆吧,你歲數也大了,身體又不太好,再說了,你有時間多出去轉轉,別整天呆在家裏,……”其實,她還想說:你別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寄托在別人身上,人都要為自己活,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她不願媽媽傷心。

年輕時的寧冰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建築設計師,家裏的書房裏至今還藏著那些獲獎證書,後來為了爸爸的事業,她辭了職,和爸爸一起創業,等爸爸事業有成後,她又聽從了爸爸的建議回家相夫教子。

季建東的事業越做越大,錢越掙越多,不知多少人羨慕寧冰,可是季欣然總是覺得媽媽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幸福。

她很多次看到媽媽在書房裏翻看以前那些獲獎證書,神情黯然,外人看到的都是她得到的,可她失去的呢?得失之間又如何衡量孰重孰輕呢?那次電視上報道本市一個設計師在全國大賽中獲獎的新聞,媽媽看了居然淚流滿麵,後來才知道那個人曾經是媽媽的同事,而媽媽當年在設計院無論名氣還是才華都遠在其上的。

周日晚上,杜長侖準時到了。他這個人有個特點,不輕易承諾,一旦承諾了從不失言。季建東難得的早早也回來了,季欣然和媽媽在廚房忙活著,兩個男人在客廳聊天,倒也顯得其樂融融。

但這種良好的氣氛在剛吃完飯就發生了變化,寧冰問:“長侖,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是回你們家那邊還是就在雲海?我也好有個準備。”

杜長侖望了下季欣然,“伯母,這個我和欣然還沒商量呢,等我們商量好了,再告訴您。”

他們確實還沒來得及說這個事情,“媽,你就這麼急著把我趕出去啊?再說了我們結婚,你準備什麼啊?”

寧冰嗔了她一眼,“你不急,也不替別人想想,……,我們要準備的事情多著呢,嫁女兒一輩子就這一次,怎麼也不能馬馬虎虎的,……”

旁邊的季建東也插了話,“哪天你們倆有空,到碧海花園去看看,挑套房子。”碧海花園是季建東他們公司新近開發的一處高檔小區。

還沒等季欣然說話,杜長侖已經禮貌地拒絕了“不用了,季伯伯,我已經分了一套單位的經濟實用房,收拾一下就行了。”

季建東或許沒想到會被拒絕,有些不悅,“那種房子也能住?”

同樣的語氣,隻不過三年前他說的是“這個人也想做我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