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寧也沒再說話,她知道他不喜歡別人過分關注他的私事,她知道他離婚了,他從來不談他曾經的婚姻,那是他的禁忌。
第一次去采訪他的時候她並不認識他,去的路上,她就想,他肯定也和大多數的官員一樣,架子端得十足,喜歡聽人唱讚歌。工作後的這幾年大大小小的官員她也沒少采訪,所以對這次的采訪也很有信心。
可是去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如果不是市委宣傳部提前和他打過招呼,他根本就不會見她。她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年輕,和她平日裏接觸的那些官員不同,他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溫和、禮貌而又疏遠,眼神裏偶爾閃過一絲憂鬱,她莫名地就被吸引住了,居然像個頭次做采訪的小姑娘似的,麵紅耳赤的。
他很客氣,把她介紹給秘書,“小齊,你配合一下林記者。”
“可是,杜主任,我是來采訪你的?”她有些急,從雲海大老遠地跑到這裏如果連采訪對象都沒接觸,回去她這個記者也不用幹了。
“我這幾天要去基層,你有什麼事情問小齊,反正他什麼都知道。”他轉身就走了。
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但身上那股不服輸的勁頭也上來了。那個小齊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好帶她去了杜長侖工作的地方。
他在一個礦區檢查安全生產的情況,盡管穿著工作服,戴著安全帽,但在那麼多人當中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見了他們,明顯有些不悅,“小齊,你怎麼帶林記者到這裏來了?”
小齊望了望她,低著頭不吭聲。
“是我讓他帶我來的。”她趕忙解釋,“我是來采訪,必須近距離接觸被采訪者,了解你的工作情況,這是我的工作。”
“可是,這裏很危險。”他提醒她。
她當然知道,現在是雨季,前幾天這裏又剛下了大雨,這裏礦井這麼多,可能隨時有塌方的危險。
“記者不會因為危險就不去采訪。”她堅持。
杜長侖看了她一眼,“我回去可以給你提供詳細的資料,你一樣可以完成任務。”
“你這是對我工作的侮辱。”她有些急了。
“好,那你跟我下礦井。”他讓人給她找來工作服,帽子。
她第一次來到地下二百多米的黑漆漆的井下,說不害怕是假的,她手心都是汗,但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
他們要挨個橫向通道去檢查,有些已經廢棄的井口也要去看,有沒有潛在的塌方危險,“你不用繼續跟著我們了,你的工作應該已經完成了,我讓人送你上去。”他回頭跟她說。
“不,我要和你們一起上去。”她不想做逃兵。
“你別任性,這不是鬧著玩的?”他難得的放輕了聲音。
“杜主任,你放心,我是記者,也去過很多危險的地方,知道該怎麼做。”她堅持。
當她回到地麵時,感覺身上都被汗濕透了。
後麵的采訪都還算順利,他很配合,但談的都是工作,很少說自己,但最終她還是很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後來,她又把采訪稿發給他,讓他提意見,一來而去,兩人也熟了起來,再後來她經常會給他打電話,他的態度既不過分熱情也不疏遠。其實她並不是個很多話的人,工作以外的場合她給人的印象都是不太好相處的,可是在杜長侖麵前她總是很活躍,也不知哪來那麼多話,基本都是她說杜長侖在聽,即使是這樣,她也很滿足,說話的時候她眼前總是浮現出那雙溫和而略帶點憂鬱的眼睛。
吃完飯出門的時候,碰到了林小寧的幾個同事,他們嘻嘻哈哈地和她打招呼,“小寧,和男朋友吃飯呢?”
林小寧麵上一紅,“瞎說什麼呢?是我一個朋友。”
“對啊,我們也沒說別的啊,就是朋友唄。”一個歲數比較大的男同事和她嚼字眼。
杜長侖沒說話,隻是和他們點點頭,卻發現裏麵一個女記者很麵熟,想起來是季欣然的同學,趙藝曉,他們倆曾經去參加過她的婚禮。她顯然也認出他來了,看他的眼神若有所思。
走到小區樓下的時候,他習慣性地抬頭望了望,窗戶是黑的,隨即又有些好笑,現在誰還會在家裏亮一盞燈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