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從來沒有這麼痛苦過,隻是在短短的轉眼時間裏,我痙攣著倒在了雪地裏,五指像雞爪似的彎曲,好難受,整個身體就像一朵被太陽給暴曬了的皺菊,正在以一種不可思義的程度收縮。
我想如果這時候有誰拿一把刀過來,我一定會祈求他,快把刀給我吧,讓我痛快的結束這一切。
漸漸地,我感覺自己的視線開始摸糊,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他隻是站在那裏,看著我的掙紮和無助。
莫名的一種期望,我用力凝聚視線看著他,看清楚了,是斐源。
斐源還穿著那件薄薄的白衫衣,他的臉色蒼白無血,目光裏的溫涼仿佛要把我給看穿,我們對視著,他不笑不怒,我不求不淚,我隻是哆哆嗦嗦地問他:“斐……斐源……你為什麼穿得這麼少?”
是啊,這是冬天不是嗎?
我正在雪地裏抽搐,可他卻穿得這麼少又一臉無風無雨。
斐源蹲下身來,平視著我:“小玉,你不應該這樣。”
我顫抖著問他:“那你覺得我當如何?”
“你應該更有自我。”
“是嗎?可你疏離我,王植背叛我,那些臭男人,他們個個恨不得從我身上摸走二兩肉,斐源,你教我,我如何才能找到自我?”
我在心裏說薑玉,不哭不哭,傻瓜,可我還是哭了,淚水像斷線的珠子,心裏莫名的難受撕心裂肺,我不懂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明明和斐源分開我看得開了,可為什麼,這種難受卻還在,這種感覺仿佛不是因為斐源,也不是因為王植,是另外一些觸摸不到的,被我不知何時深藏在內心深處的疼痛。
斐源抬起冰涼的手來幫我擦著淚水,他一邊擦一邊搖搖頭,然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躺在雪地裏,看著他黑褲白衣,襯衣飄袂出美好的弧度……
……
痙攣的過程,大概持續了五六分鍾,在這冰天雪裏五六分鍾內絕對不會有人經過,是我自己掙紮著坐了起來,擦掉淚上快要結成冰的淚水,獨自一個人踉蹌著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斐源家門口時看了一眼,他家的大門是關著的,他真狠,剛才我那樣,他居然也隻是轉身瀟灑地走掉。
王植也狠,兩天前一臉溺寵地拉我的手,吻我的額頭,兩天後,轉身已是陌路人。
我從派出所門口到回家的路上,遇到的人都很隨意地調侃我兩句:“小玉,又摔跤了?”
“小玉你這孩子,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我身上的雪和泥到處都是,沒有人知道我曾經倒在地上痛苦痙攣過。
好在我回到家裏時,爸爸不在。
我連忙上樓去換了衣服,洗了個頭,然後頂著一頭濕嗒嗒的頭發哭得昏天黑地……
……
爸爸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回來,我做好飯,去門口看了好幾次也沒有看到他。
這時候有幾個嬸子正好從我們家門口經過,她們聊天的內容引起了我的注意。
“沒想到秀娟竟然有這樣的心思啊!”
“她呀,是被逼的,你看家裏成這樣了,上山去修行幾天也是好事。”
“就是,要不是因為小玉……”
嬸子們的話突然停止,因為她們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
我叫了她們一聲,她們臉上有些尷尬的樣子,幹笑著點點頭就匆匆走開了。
可我心裏卻明鏡似的,她們剛才提到了我媽的名字,而且這幾位嬸子手裏都挎著香紙藍,這說明她們是到山裏燒香去了,也從她們的話裏可以聽出一點來,我媽也是去燒香了,並非像爸爸說的回市裏。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爸爸回來了。
我不動聲色,給他盛了飯,然後假裝不經意的說道:“爸,今天有幾個嬸子跟我說我媽在元寶寺修行呢,你怎麼說她回市裏了。”
爸爸正在往嘴裏送菜的動作不由得停住了:“啊,有這樣的事?”
我笑了笑:“爸,你從來就不會說謊,這幾天我一直覺得你怪怪的,你不如跟我說實話吧,為什麼把媽媽弄到元寶寺修行去了,你就不怕她修行上癮,從此歸依我佛,再也不回來和你過日子了?”
爸爸被我逗得苦笑一下:“你這孩子,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跟你說話實吧!你媽確實是在元寶寺,不過她並非什麼修行,她就是上去呆段時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給上麵的那些師父們煮煮飯而已。”
“真是,還害我白高興一場,真以為市裏的房子能賣出去了。”我故意白了爸爸一眼,其實他還有事情瞞著我,但我知道,此時就算再問他大概也不會再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