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聽說孫遠死了。”第二日,待宋氏請完安回到錦繡軒的時候,惜雲忙鬼鬼祟祟地上前稟報。如今,宋氏請安的時候都不帶著惜雲了,惜雲終於意識到宋氏有意疏遠她,忙想方設法地想要重新獲得她的信賴。
宋氏聞言,支開了身後的丫鬟,這才看向惜雲:“為何?好好兒地怎麼就……”孫遠在幫她做事,眼下突然毫無征兆地死了,她心裏怎能不慌?
惜雲左右看了看,白著臉說道:“聽說魏長安帶人去抓他,他逃不過就自個兒抹脖子了。”
“哼!晦氣!”宋氏不悅地掃了她一眼,轉身進了屋子。
惜雲恍然,忙側身跟上前去,嘴裏還不迭地問著:“格格,貝勒爺可是知道了?所以才讓人去抓他?”
宋氏輕咳了一聲,抬眼示意屋子裏的兩個小丫鬟出去,這才沉聲道:“你再這般毛躁,倒也不適合在我屋裏伺候了。”
惜雲這才驚覺自己方才慌慌張張地,也無暇顧及身邊是否有人,忙跪下身子認了錯:“格格恕罪,奴婢方才腦子丟了,格格恕罪!”
宋氏幽幽地睨了她一眼,輕聲道:“起來吧!”
她哪曾不了解惜雲的心思,她怕胤禛知道了孫遠的事情後便不再搭理錦繡軒了,那她便愈加沒了在胤禛眼前晃蕩的機會,飛上枝頭做鳳凰的美夢豈不是就白白做了?宋氏也沒那般好心,她若是不要惜雲,自是也不會安排她去哪個好去處,到時她的美夢便隻會生生斷掉。
惜雲自是有這番覺悟,才會見好就收,一直小心地伺候在宋氏身邊。
宋氏走到窗邊看了一眼昨夜被大雨打落在地的竹葉,失神地喃道:“聽說貝勒爺讓人移栽了一片紫竹去萬福閣,倒是許久沒見他這般有心了。”
“格格,孫遠的事……”惜雲捉摸不透宋氏的心思,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她如今想的也不是何時能爬上胤禛的床去伺候他了,而是擔心眼下會被孫遠的事情拖累,小則陪著宋氏受了冷落,大則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
“你再打聽打聽便是,他如今不是還沒發話嗎?自是有轉寰的餘地。”宋氏收回落寞的眼神,再轉眼時已經又是風情萬種,她捏著一方絲帕輕輕擦拭了一下臉上被吹到的寒氣,緩緩往門外走去,“我去萬福閣看看呢,那紫竹想來很美。”
宋氏還未踏進萬福閣,便聽到裏麵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她的身形滯了滯,心頭有些苦澀。她嫁進來的時候,府裏已經有了烏拉那拉氏與李氏,隻是那時她仗著自己年歲小,為了博得他的青睞而學了一身的嫵媚。
他敬烏拉那拉氏,喜李氏,而看她的眼神中總是缺了一分從心的認真。宋氏自嘲地笑了笑,她總是想,或許隻是因為她是個格格,所以才不敢奢望他能付出真心,心甘情願地好好做一個暖床之人。可眼下呢?那個小小的嬌俏身影,明明也不過是個格格,卻為何能得了他的用心?
“啪!”宋氏剛施施然地邁進萬福閣,便有幾塊濕噠噠又粘稠的冰冷東西濺到了她的臉上。
宋氏愕然,掏出帕子擦了擦,看了一眼帕子上的東西後,疑惑地抬起了頭。
妍華驚呼了一聲,滿手髒汙地跑了過來,訕訕地伸出手想去幫她把臉上的爛泥擦掉,可瞟到自己的手心時,忙又尷尬地收回了手:“盈袖盈袖!快拿條濕帕子來!”
胤禛就站在妍華的身後,衣上已是沾了好幾處爛泥。他的臉上本是一片輕鬆的愉悅,嘴角還帶著暖人入心的淺笑,可看到宋氏的身影時,他很快便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吝嗇到不願多給她任意一個眼神,隻背過手去看著旁邊的紫竹冷冷地開了口:“你怎麼來了?”
他的言行舉止中俱是疏離,宋氏豈能感受不到?
她白著臉幹笑了一聲:“聽說妹妹這裏種了紫竹,便過來看看,不想貝勒爺也在,奴婢失禮了,擾了貝勒爺的雅興。”
妍華一聽這話,臉上羞愧地白一陣紅一陣:“姐姐這是哪裏話,是我失禮了,快進去洗洗吧,我方才是無心的,不知道姐姐正好走進來……”
宋氏看到胤禛一直不轉過眼看她,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定是孫遠替她做的事情他已經知曉,他才會這般冷漠,她心裏頓時有千萬般失落席卷而來,隻覺得有心裏突然失了一塊,痛得滴血。
看到妍華紅著臉要引她進屋,她幹笑著點了點頭,欲進屋將臉上的泥漬洗淨。
胤禛這才抬眼,看到宋氏臉上的汙泥已經被盈袖拿來的濕帕子擦得幹淨了許多,便冷冷地出了口:“婉兒若是清閑,便多放些心思修身養性。佛堂裏清幽,可常去那裏誦誦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