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沒有吭聲,隻是聽著她細述了一長串的道理,最後他長歎了一聲:“我知道你與筱七交好。哎,嬋嬋……”
她看到胤禛的模樣,便知道他已經妥協了一半,所以又退了一步:“我知道爺是在擔心我會壞事兒,不過我不是個粗心大意的人兒,進去也隻是那麼一小會兒,我也不會把自己往火坑裏送的。爺若是實在擔心,我不去便是。”
胤禛抬眼看了她良久,最後終於鬆了口:“也罷,你小心著些。待會兒等他們將衣服送來,你先換上給我看看。”
那是老漢女兒的舊衣服,不知是幾天未浣洗還是上麵粘了味,妍華剛將衣服展開,便聞到了很大的一股味兒,熏得她眉頭直皺。
她捂著鼻子盯著那身衣服發了會兒愁,為了逼真一點兒,她連裏衣都要換成粗布衫,好在這裏衣倒是幹幹淨淨的。
服侍她換衣服的丫鬟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便輕輕勸了一聲:“格格還是不要去了吧。”
妍華卻因為這句話而立馬開始換衣服了,待她匆匆地將衣服穿好後,也找不到鏡子看一看自己的模樣,便隻好強忍著心裏的惡心感,讓那個丫鬟給她上妝。
以往上妝都是往美了去畫,如今卻要往醜裏去畫,委實有些怪異。她甚至覺著有一絲小雀躍,亟待想知道自己眼下是什麼模樣。
老漢的女兒不似妍華這般白皙,雖然年紀比妍華小,皮膚卻也沒有她的嬌嫩。是以丫鬟調了灰粉將她裸露在外的肌膚都畫得暗淡了幾分。此時此刻,妍華的臉上便隻有眸子最亮,卻無法遮擋,丫鬟便隻好叮囑她,待會兒過去的時候盡量垂著眸子,莫要去看那些守門的侍衛。
待妍華裝扮妥當走出來時,胤禛正在跟身邊的侍衛在說話。他先是聞到一股酸臭味,待皺著眉頭回身看時,他整個人都仿佛不大好了。
他麵上的神情仿若被雷劈過一般,震驚的表情維持了好一會兒,最後扯了扯嘴角,疑惑地出了聲:“嬋嬋?”
妍華聽到他語氣裏的不確定後,忙笑嘻嘻地走近了幾步,不想胤禛卻也跟著倒退了幾步。
妍華愣了愣,這才站定了身子,有些受傷地白了他一眼:“爺是嫌我身上臭嗎?”
胤禛保持著蹙眉的神情,抬手遮了遮口鼻,極其不留情麵地點了頭:“相當臭,回去不得與我同坐一輛馬車。”
妍華的一口氣直接噎在了嗓子眼,待幹瞪了一會兒眼後,她才輕輕一笑,故意迅速往前跑了兩步,一把抓住了胤禛的手臂,還把些微淩亂的腦袋往他麵前拱了拱:“就要臭臭你。”
她烏黑的長發已經做了未出閣女子的打扮,薄薄的額發遮住了她飽滿的小額頭,耷拉在她的細眉之上,將那雙明媚的眸子襯得尤為出彩。雖然她麵上的肌膚已然黯淡了幾分,嘴角也學了老漢女兒的樣子,貼了一顆假的黑痣,但是那雙晶晶亮的眸子卻仍舊將這張平凡的臉提升了幾分神采。
他十分嫌棄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撇了下嘴:“快離我遠一些,相當臭。”
他嘴裏雖然這般嫌棄著,身子卻未在往後退半分。
妍華心情大好,故意在他身上蹭了會兒,然後才往後撤了幾步。
他最然依舊皺著眉頭,可嘴角卻漸漸揚了起來,待那個無奈的笑容徹底展開後,他上前拉住那雙黑軟的手,認真地再度叮囑道:“嬋嬋,凡事小心,安全為上。”
“好。”她沉溺在那雙滿是關切的眸光中,緩緩點下頭。
妍華隨著老漢一起推著泔水車離開時,胤禛在後麵望了良久。懂醫術的那個丫鬟已經窩在了泔水桶下麵,她身上蓋了瓢和布巾等,皆散著酸臭味,泔水桶還被蓋子遮了個半嚴實,在裏麵憋一路,委實不是一件易事兒。
待看不到人影時,胤禛朝身邊的侍衛道:“派人在府外盯梢,務必萬無一失。”
“喳!”侍衛幹淨利落地應聲退下,然後便招呼了幾個身穿百姓服侍的人,迅速離開了此地。
“呼……臭老頭,叫你好好洗洗,真是越發臭了!”守著西側偏門的侍衛,一個個都捏緊了鼻子,十分不悅地抱怨了幾句。老漢訕訕地點頭哈腰,不住地說著好話。
侍衛也未難為他,隻是挑開泔水桶的蓋子看了看,然後便急急地擺著手讓他進去:“快滾快滾,熏死人了!”
待終於順利進去後,妍華這才暗自吐了口氣。她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待瞥到不遠處有兩個侍衛走近時,她趕忙又訕訕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