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就這般放心不下他嗎?他有那麼多人照顧呢,你該試著放下心來才是。”雖然沒人跟嘉惠說過十三的腿疾究竟有多嚴重,但是嘉惠也不是傻子,常常陪伴十三左右,自是看明白許多。但越是如此依戀,越是難以分別,所以妍華也不得不狠下心來,困著她不讓走。
“可是……阿瑪族喜歡我給他講故事了,我不在的話,誰講故事給他聽啊……”嘉惠有些失落,歎著氣黯然神傷。她覺著她阿瑪是全天下最有魅力的男人,她多麼希望她要嫁的那個人也能像她阿瑪一樣,豁達、爽朗,可那個人私下裏與她相處的時候明明頗為輕佻。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臉上突然泛起絲絲紅暈來——那個將要成為她夫君的人,在她離開喀爾喀的時候奪了她的吻呢。
妍華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裏一驚,隻以為她對自己的親阿瑪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更是不肯放她回去了:“哎,我頭疼,快扶我過去躺下。”
她打定了主意,接下來的日子裏,就算會把臀背躺爛,她也要把嘉惠的那些不堪心思給整沒了。
可憐的是,她以為自己窺得了這樣一個齷蹉的秘密,卻連一個人都不敢告訴,整日裏都在想著該如何跟嘉惠講道理,憋久了反而當真將病也憋嚴重了些。此為後話。
正如嘉惠所料,第三日的時候,妍華又見小餘兒傻乎乎地抱著一捆背著一捆地跪在眼前時,忍不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這般喜歡刺槐不成?景仁宮裏頭沒事情做了嗎?就知道跪在這裏偷懶!”
小餘兒聽她終於搭理自己了,感動得落下淚來:“娘娘這是原諒奴才了嗎?奴才錯了,奴才再也不做那樣混賬的事情了,奴才……奴才罪該萬死!”
他昏昏然地想要磕頭,卻忘了手裏還有刺槐呢,一個不慎便將下巴上紮了幾根刺,鬧出一片鬼哭狼嚎來。
“這是造的什麼孽,還不快把這些東西給丟了,下去上點藥去。”妍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又衝著旁邊傻站著的金三斥了兩聲……
“張公公~”一個灰衣服的小太監匆匆跑去內務府,看到張李子後,趕忙給他行了禮。
張李子捏著鼻子在麵前揮了揮手,想揮去那陣臭味:“也不知換身衣裳,臭死了!有什麼事情?快說快說。”
這個小太監是他新安進景仁宮的,負責倒夜香,所以身上總帶著一股“香”味,聞得他作嘔。
“聽說餘公公近來一直背著一捆柴禾,好像是在給熹妃娘娘賠罪……”
“柴禾?背那玩意兒做什麼?賠的什麼罪?”
那個小太監撓了撓頭:“不知。那柴禾還是沒曬幹的,點不燃的那種,都帶著綠葉子哩。也沒聽到說賠什麼罪,反正娘娘今兒好像原諒他了,不讓他繼續背柴禾了。”
“還有別的沒?”張李子滿腹疑慮,眉頭擰得很深。
小太監搖了搖頭,氣得張李子直翻白眼。這算勞什子情報,唯一新鮮的就是那捆柴禾了吧!
“回去好好倒你的夜香,沒什麼有用的情報就少來煩我。你想法子從那捆柴禾裏偷一根回來,我要瞧瞧是什麼柴禾。”張李子捂著口鼻斥了他幾句,便趕緊將他趕走了。
真是煩人,做什麼都不順心,想換掉小餘兒,結果換不成。好不容易弄進去個人,結果這麼蠢笨!張李子越想越氣,甩了手便急急地走了。
“噢。”小太監懊惱地應了一聲,隻得趕回了淨房。他也不想身上臭哄哄的呀,可是整日裏都在跟夜香打交道,他也沒法子不是。張李子跟他說過,隻要做好張李子交代的事情,就會想法子將他調離淨房,否則,他會一輩子都待在淨房裏處理夜香……
嘉惠在景仁宮裏待了半個多月,妍華的病卻遲遲不見好,日子一久,她心裏因為裝了心病而越發唉聲歎氣起來。她近來總是跟嘉惠講故事,各種各樣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她胡亂編造出來的。
這一日,她又在跟嘉惠講故事了:“……你可知這女女生了什麼樣的齷蹉心思?她竟是喜歡上了她自己的爹爹,恁是不肯嫁人……後來啊,這女女被浸了豬籠……”
她講的故事都如此,女兒生了不堪心思,最後沒落個好下場。她也是心裏發急,壓根沒有工夫去好好編造故事,所以故事都粗糙了些。
可饒是她如此明顯地暗示著,嘉惠卻始終不明白她的用意,隻當她生了病後心裏焦躁。所以嘉惠總是好言好語地伴在她身邊,喂她吃藥哄她入睡。可嘉惠越是這般好言好語,妍華心裏就越發著急,她覺著嘉惠定是病入膏肓了,竟然對她明裏暗裏的指點絲毫也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