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夜裏,妍華聽胤禛說他夢到了十三還想陪他一起喝酒後,她的心裏便怎麼都安定不下來。
不過,她將那份擔心都藏在了心裏,每日與胤禛說說笑笑,還時常親自煲湯給他喝。太醫說了,保持好心情,這病自然就能好得快些。
四月下旬的時候,胤禛的病有所緩解。那一日他又坐到龍案前批折子,妍華不放心,便跟在旁邊一起陪著。
他批了一會兒,便突然提筆寫起東西來,寫完後便折好遞給了蘇培盛。蘇培盛偷偷瞧了妍華一眼,而後悄聲退了下去。
妍華彎了彎嘴角,無聲地笑了:“禛郎這是在做什麼?這般小心翼翼的,是怕被我瞧到?”
“又不是在做壞事,怎會怕被你瞧到。”他嗬嗬笑著將筆放下,抬頭看到外頭天氣不錯,便想出去轉轉。
妍華自是再同意不過,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想去哪裏轉轉?”
胤禛指了指禦花園的方向:“別處也沒轉頭。”
“我勸你去圓明園裏養病,你又不肯。先前病得厲害,不去也罷,如今身子好些了,去散散心也挺好的……”
“禛郎莫要總是將自個兒當成是三四十歲的年紀,你是皇上沒錯,可如此一病,豈不是更耽誤國事嗎?事情總也處理不完,禛郎如今就該放寬了心好好養病,病養好了才能處理更多的國事不是?你總是這般不肯好好歇息,這病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好呢……”
“哎,你看看,笑笑才剛懷孩子沒多久,弘曆院裏頭的格格也快生了,弘晝的媳婦兒也懷了兩個多月了……一樁樁喜事兒都挨個等著呢,你的病也不是得趕緊好……”
妍華扶著他上了禦輦,又隨著他的要求坐到了旁邊,一路上都在嘮嘮叨叨,囉裏囉嗦。胤禛一直微微笑地盯著她看,也不說話,就那樣看著,眼裏盡是綿綿愛意。
路上碰到了李貴人,她在道邊行了禮,遠遠看著他們二人揚長而去,心裏又是一陣嫉妒。
妍華也無心理會她,一路都嘮叨長嘮叨短,待注意到胤禛一直都安靜地看著她笑時,她才訕訕地吐了下舌頭:“禛郎是不是嫌我太囉嗦了?”
“是挺囉嗦的。”他輕輕笑出了聲兒,眼裏眉梢卻掛滿了寵溺。
妍華尷尬地皺了皺臉,嘴巴囁嚅了下,想說點兒什麼,又覺多說無益,隻會更讓他覺著自己囉嗦,隻好訕訕地住了嘴。
“嗬嗬,不過,反正已經聽你囉嗦了這麼多年了,已經習慣了。你若是不嘮叨幾句,我耳根子便會癢得難受。”
妍華心裏大暖,萬語千言,凝聚到嘴邊卻隻呢喃出兩個字:“禛郎~”
以前想聽他說半句甜言蜜語,都堪比登天還難,如今他卻時不時會說幾句出乎她意料的情話來,總是聽得她又驚又喜又羞又暖。
“麵皮怎得突然薄成這樣了?”胤禛摸了摸她臉上的紅霞,笑得益發開心了些。
二人在禦花園裏剛轉了一盞茶的工夫,便聽人通報說是笑笑回宮了。妍華與胤禛對視了一眼,笑道:“恐怕她又跟額駙鬧別扭了,禛郎猜她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兒跑回來了?”
“還能為什麼?她嘴裏說出來的因由永遠隻有一個。”胤禛無奈地搖了下頭,對此毫無興致。
笑笑幾乎每個月都要回宮一趟,每次都在妍華麵前氣鼓鼓地說張若靄欺負她,待妍華追問張若靄如何欺負她時,她又悶著頭不說話。左右都是些兒女情長的小事,所以妍華從不插手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但每次都會讓笑笑將心裏話與張若靄說開。她一直記得嘉惠與塞布騰之間,莫名為了一場誤會而陰陽永隔的事情。
“皇阿瑪,額娘,額駙他欺負孩兒!”果不其然,沒多大會兒,笑笑便幾步如飛地跑到了他們跟前,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泫然欲泣。
妍華嚇得心都蹦到嗓子眼兒了:“你是懷著身子的人,怎可如此蹦躂?出了問題可如何是好?”
她說著便瞪了服侍笑笑的依蘭一眼,怪她不好生提點公主。依蘭委屈地癟了癟嘴,低頭跪了下去,也不敢反駁半分。她哪裏管得住公主呀,可倘若沒公主有事,她確實該被罰的,所以她也無話可說。
“額娘。”笑笑癟著嘴,這下終於落了淚。
胤禛看著心煩,走到一邊的涼亭裏坐下歇息:“哭哭哭,你怎得也學會了這一套,哭能解決問題嗎?”
笑笑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下眼淚:“皇阿瑪恁得偏心,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