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雲水街宛如死城,整條街上,開店做生意的也隻有幾家,就連販夫走卒都很難看見,而入夜以後,那份沉寂的灰暗漸漸轉變為明亮,宛如從漆黑醜陋的蛹中,褪化出來的蝴蝶。
老三很少來這種地方,一是她從不在這裏消費,二是雲水街有著自己的勢力,官府的人插入不進來。白色的頭發很是特殊,隻要一提大家都知道他是緝捕司的實習捕快,也多虧了這份特殊,老三不用辛苦的去做臥底工作。
老三戴著假發,換了一身便服來到了雲水街。他來到一家麵攤前坐下,點了一碗麵,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麵的乞丐,低下頭吃麵。
在雲水街混的人記憶裏要好,不管是新主顧還是老顧客,他們的容貌必須要記住,不然人家下次來找你幫忙記不住人家,被別的人搶先了就怪不了別人了。
老三選擇的這個位置正好是上次她雇傭乞丐討飯的地方。雲水街的勢力盤根錯節,每一個點都有固定的人望風把守,偽裝的很好,有時是低賤的乞丐,有時是平凡的販夫走卒,有時是站街的**,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很容易融入雲水街的背景板,若不是和他們有聯係的,根本不會在意那些下層的社會人士。
在一旁討飯的乞丐感覺到了坐在他麵前的男子視線,知道對方有事找他,故而收了碗,一瘸一拐的來到老三麵前。老三雖然戴了假發,但並未易容,故而乞丐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坐下吧,這裏是耆老四的勢力範圍,咱們沒必要演戲。”老三給他叫了一碗麵,有倒了杯茶水,說道。
“小的先謝過了。”乞丐也不客氣的坐下,臉上長著麻子和暗瘡,讓人不忍直視,喝完茶後,詢問對方來此目的。
“上次的那根簪子還得麻煩你幫我找回來。”老三說著,小二的麵已經上來。見到乞丐坐在凳子上,臉上還是忍不住嫌棄,就算是耆老四的人,這身上的臭味還是將在次吃麵的人熏走了,不由的歎氣。
乞丐想了一會兒,說道,“那簪子在耆老四手上。”
“錢不是問題。”老三說道。
乞丐看了他一眼,這人年輕氣盛,又是江湖新手,聽他的口氣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而且耆老四一直苦惱無法在緝捕司內安插自己的眼線,如果能把他變為自己的棋子的話……想到這裏,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計劃。
他們這種生活在黑暗角落的人,什麼陰險肮髒的事情幹不出來。
“不是錢的問題,昨天鳳仙姐兒看中了那根簪子,非要了過去,如果想拿回來的話,還得看她樂不樂意。”乞丐狡詐的說道。
鳳仙是誰,雲水街地下賭場的老板娘,同時又有著“賭娘”的稱號。師從天下第一賭神,十四歲出師後,賭遍天下無敵手,從未輸過。
“這樣啊……”老三並不知道鳳仙的來曆,以為對方隻不過是某個小姐的名號。
隻要好好說明,給點錢補償,應該能安全拿到簪子吧。
可憐的老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已經被算計了。於是答應跟著乞丐,去找那位鳳仙。
聚富坊,意味財富聚集之地,實際上就是一個地下賭場。
在乞丐的帶領下,老三擠進人流混雜的賭坊,來這裏賭錢的有窮人,也有富人,還有落魄的江湖俠客,人聲鼎沸。
老實說,老三本人並不喜歡這種地方,氣味混雜。以前老三的父親就喜歡帶著老三往賭場跑,裏麵有男人的汗臭、煙味、酒味、檳榔味,聞著很不舒服。還記得有一次,老三的父親賭的太高興了,完全忘記了老三的存在,以至於最後離開的時候,把老三一個人留在了賭場裏麵。
有的時候,老三覺得自己很幸運,如果不是因為當時的阿姨好心,自己恐怕早就被轉賣了。後來找到老三的時候,母親一麵痛罵著父親,一麵抱著自己痛哭。
事後,老三的父親發誓不再去賭場了。
可是,老三和母親都知道,父親還是在外麵玩,玩賭博機,玩紙牌。隻不過,每次去玩的時候,不再帶上老三這個證人而已。
很多年以後,母親曾告訴老三她和父親離婚的原因。家裏條件不好,父親總是偷著家裏麵的錢去賭去玩去花天酒地,有一次還把自己的學費輸光了。母親當時罵他的時候,他還一臉不在乎的說,
“沒錢交學費就不上學了,反正她成績也不好。”
從心底,老三不喜歡賭博,因為她知道,把生命財產寄托於所謂運氣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賭桌上若想贏,隻有拿出自己的實力拚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