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屍店(1 / 3)

門廊上馬燈的光亮似乎在擴散到門邊時戛然而止,黑暗,加上迎麵而來那種腐朽的味道,讓所有人的神經都在瞬間繃緊,屋裏那種死寂般的黑暗讓眾人滿心都是恐懼。黑暗在這裏有了形狀,它像被一塊密不透風的帷幕,你根本無法看清楚在它後麵究竟都隱藏了些什麼。

秦歌與黃濤已經邁進門內,但黑暗卻讓他們身後的人止步,就連他們自己那一刻也心裏發毛,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那大胡子藝術家忽然轉身飛奔而去。眾人回頭,看到他奔到門廊下,取過一側的防風馬燈,又急步奔回。

馬燈的光亮驅散了屋裏的黑暗,所有人這時緊繃的神經才略微放鬆了些。

屋裏似乎並沒有任何古怪,寬敞的廳堂裏,擺放著幾副笨拙的原木桌椅,靠近牆邊,還有一張帶些弧度的櫃台。大家都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熟悉,像是一部老電影裏年代久遠的小客棧。

這回,沒有人再猶豫,大家很快就走了進來,而且,女人們不顧那些條凳上的灰塵,一屁股坐了下來。到這時,大家才覺得又冷又累,還有些饑餓的感覺。

秦歌與黃濤此時並沒有放鬆警惕,他們看到櫃台的一側有一架樓梯,房間左右各有一條走廊。他們分別走到兩邊,看到走廊裏各有幾個房間。這小樓外麵看並不算大,但沒想到裏麵卻挺寬敞。秦歌想到,如果今晚大家要想在這裏安心休息,那麼,首先得對這小樓做一番檢查。

他剛想到這裏時,看到黃濤已經走到了櫃台裏麵,將另外兩盞馬燈取了出來。

現在屋裏已經很亮堂了,光亮可以讓大家看清屋裏的每一個角落。秦歌手裏拿著燈在廳堂裏巡視一圈後,很快便發現窗框與門框上方,貼了一連串的黃紙,有點像農村逢年過節時貼的窗花門花。但窗花門花一般都用彩色蠟紙作為材料,再中間鏤空成各種圖案。這客棧門窗上的黃紙顯然與那些不同,秦歌站在窗下抬頭凝視,看到每一張黃紙上幾乎都有一個人形的圖案。

"這些不是普通的裝飾圖案,他們都是神。"秦歌回頭,看到說話的是那位民俗工作者樣的中年男人。

"在中國西南邊遠地區,萬物有靈是被人普遍接受的一種觀點。他們認為天地萬物和人一樣,都有精神魂魄,所以,天地萬物和人一樣,也有生有死。有了這樣的觀點,他們的神便越來越多,越來越光怪陸離,神在這些人的生活中,也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秦歌沉吟了一下,指指窗上的黃紙道:"那這些都是什麼神?"中年男人搖搖頭:"我也沒辦法全部都認識他們,這些神種類繁多,一般人家裏就有門神、灶神、牲畜神、醫藥神、送子娘娘和財神等,出了門還有日月神、北鬥七星神、山神、閃電女神、雷神,再加上中國佛教與道教中的諸神,誰也沒法說清楚到底有多少神。"秦歌苦笑:"這樣下去隻怕神要比人多了。""那些神有很多本來就是普通人,死後被人神化就成了神。像各種職業的行業神,我們最熟悉的木工神魯班就是這樣。前些年,我在峨眉山大峨寺門前還見到一尊塑像,據當地人說,那人至少活到了一九二五年,因為舍身佛教,為大峨寺捐了許多錢,因而被奉若神靈。"秦歌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當神仙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中年男人凝望著窗上的黃紙:"這些黃紙上的神我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我揭兩張下來帶回去,主人會不會責怪我。"秦歌怔了怔,苦笑道:"這荒山野屋,你就想有人責怪你都找不到人。"中年男人皺眉想一下,點頭,回身取了張凳子過來,踩上去小心地將兩張黃紙揭下。那黃紙一本書大小,紙頁粗糙,不知是用什麼工藝做出來的。上麵紅色的油墨勾勒出一個人形來,人形圖案非常誇張,身子肌肉凸起異常強壯,猶如傳說中的力神一般,但一張臉卻溫和清瘦,額下還飄著幾縷長須,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更為詭異的是此人左手執一柄月牙形的利刃,上麵還有鮮血滴下,另一隻手卻拿著一株草樣的植物,植物塊狀的根莖依稀可辨。

秦歌瞄了黃紙上的人像一眼,皺眉道:"這樣的神太過詭異。"中年男人點頭,將黃紙折疊起來:"民間的智慧是無窮的,無論他們造出什麼樣的神來我都不覺得奇怪,有時候在他們心裏,神和鬼怪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別,這其實表達了他們一種美好的心願,任何可以帶給他們好運,讓他們平安生活的人或者力量,都能受到他們的敬奉。"中年男人轉向秦歌:"就像現在,如果有誰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並且能帶我們脫離眼前的困境,我們把他當回神,又算得了什麼呢?"秦歌怔一下,苦笑:"別說當神了,咱們就把他當玉皇大帝吧。"中年男人也笑,倆人的緊張的心情都舒緩了許多。後來秦歌知道了這中年男人叫張鬆,他並不是個民俗工作者,是個作家,隻是這些年對民俗的東西發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才常常隻身到一些邊陲地區采風。他這趟出門,是想去雲南一個少數民族聚居的村塞,結果在即將到那村塞的前夜睡去後,醒來便出現在了這客車上。對發生的事,他也是百思不解,但他似乎並不太擔心眼下的境況,用他的話說,如果暗中安排這一切的人想要傷害這一車的人,他根本不用這麼麻煩布置這一切,將這一車上送到這山穀的途中,他要做什麼都可以。

交談中,秦歌還知道了張鬆原來也來自海城。他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從北方城市來海城定居的,十幾年過去,"鄉音未改鬢毛衰",他說話還保留著很多家鄉方言,因而秦歌跟他交談半天,都不知道他們都來自同一個城市。

秦歌有些興奮,能在這裏遇上老鄉實在是件挺高興的事,雖然,張鬆隻能算是半個海城人。

離天亮的時間已經不多,大家此時俱都精神疲憊,但這建在群山之中的小樓還是讓大家覺得有些詭異,如果想在這裏好好歇息,那麼,有必要對小樓的每個房間進行檢查。黃濤跟大胡子藝術家往樓上去,秦歌與張鬆分別檢查兩側的房間。沒多一會兒,黃濤跟大胡子藝術家從樓上下來,樓上沒有任何異常,一共有六個房間,每間房裏都有床鋪,隻是床上的被褥潮濕得都有了黴味。而秦歌與張鬆檢查的樓下房間,卻間間空空如也,甚至連門都沒有。而且,小樓其他地方的牆壁已經年代久遠早已斑斑點點滿是汙穢,而兩邊走道的四個房間,牆壁卻刷得雪白,上麵那層薄薄的石灰顯然新刷上去不久。

"小樓沒有什麼古怪,如果誰不在乎潮濕的被褥,還可以上樓去睡一會兒。"黃濤故作輕鬆地說。

沒有人願意獨自上樓,雖然此時又累又冷,但跟大家呆在一塊兒,心裏覺得踏實。印象裏好像有很多電影裏都有過這樣的情節,一幫人鬼使神差地聚集在一所老房子裏,然後不斷有人失蹤或者死亡,最後揭開謎底,要麼就是老宅裏鬧鬼,要麼凶手就潛藏在這一群人中。這樣的故事如果發生在你身上,你是否會覺得驚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