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死人(2 / 3)

秦歌與雷鳴相對無語,但眼中俱都現出濃濃的困惑與焦慮。

少婦已經醒來,此刻,半邊身子趴在桌上,但仍然瑟瑟抖個不停。適才那一幕顯然還在困擾著她,以至於她目光散亂,身子繃得很緊,麵上現出的恐懼似已深入到了她的骨髓深處。

昨晚到了樓上,她盡管心裏也非常害怕,但還是選擇了一個人睡在一間屋裏。她剛躺到床上的時候,以為這一夜肯定不會睡著,但事實上沒過一會兒,她便沉沉睡去。她實在太累了,從客車上下來還沒開始趕路的時候,她就覺得累,身子軟綿綿的,提不起勁來。在雨中走了那麼長時間,兩條腿簡直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好容易身子躺到床上,眼皮就開始往一塊兒湊了。

睡覺居然也那麼累,她在夢中不停地奔跑,不知道自己在躲避著什麼。她能感知讓她躲避的東西就在身邊,但卻看不見它。她不停地跑,在群山中,在雨水裏。她已經筋疲力盡,她閉上眼睛想再邁出一步就停下吧,哪怕就此墜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直到外麵有人敲門,不很重,但她立刻便睜開了眼。她靜靜躺在床上,眼睛在黑暗裏睜著。房間裏還亮著昨晚點起的一盞油燈,雖然光線很弱,但還是讓她看清了屋裏的一切。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巨大的恐慌一下子又擄掠了她,她覺得雙腿比昨日更加沉重,而且,頭腦昏沉沉的。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但即使病了她也得起床走到外麵去,去麵對不知道什麼力量強加到她身上的遭遇。

她在床上答應了一聲外麵的男人,說自己稍微收拾一下便下樓去。外麵的男人似乎又說了一句什麼,她也沒聽清楚。這時她的腦袋裂開似的疼,好像有一根針從太陽穴裏穿刺進去,她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摸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隻覺得出奇地燙。這時候生病顯然是件雪上加霜的事,她呆呆地在床沿上坐了一會兒,這才勉強支撐著站起來,想走到門邊。

這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些細微的響動。她停住,仔細凝聽。那聲音就響在房間裏,聲音很小,像是一些碎裂正在某處的黑暗裏發生。她環顧了一下房間,身體變得冰涼,太陽穴裏的那根針又往裏刺進了許多。那種碎裂的聲音消失了,房間裏又恢複了寂靜。

她籲了口氣,想那一定是自己的幻覺。

就在她往門邊再邁進一步的時候,聲音忽地再次傳來。這回她聽得更真切,而且,確信那聲音就是從這間屋裏傳來。她環顧四周,黝黑的牆壁被陰影籠罩,一張床、一張桌子與一把椅子是房間裏所有的家具。那些聲音到底是從哪裏傳來的呢?

她慢慢向靠窗的牆壁走去,將耳朵貼在牆上。

碎裂正在緩緩地發生。

牆壁突然炸裂開來,一團陰影從牆裏向她直撲過來。

她被黑影撲倒在地,同時,一股撲鼻而來的腐臭味道讓她幹嘔了兩下。她試圖推開身上的黑影,觸手處軟綿綿的,還有些黏稠的感覺。到這時,她才看清了撲在她身上的原來是一具男人的屍體。

那男人醜陋扭曲的麵孔離她很近,死魚般的眼睛裏透著冷漠、怨恨、憤怒以及一切人世間所能包含的仇恨。他根本不像一具屍體,而像是來自幽冥地府勾魂奪魄的使者,他要帶她去那個萬劫不複的冰冷世界了。

尖叫就在那一刻響起,她覺得自己的魂魄一下子離開了身體,開始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裏飄……"屍體一定不是筆直地站在牆裏,他應該是身子微微向外傾斜,這樣,對於用石膏封住的牆麵就形成了一定的壓力。這種壓力在經過一段時間後便會讓石膏牆麵碎裂,這樣,屍體就會從牆裏倒下來。"秦歌的聲音有些故作鎮定,"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策劃這一切的人到底想幹什麼。"那少婦抬眼驚恐地盯著秦歌,這時候,她迫不及待想抓住些什麼。她的目光閃爍著四處逡巡一番後,落在了坐在她邊上的黃濤身上。現在她知道了剛才抱她下樓的人是黃濤,她醒來後睜眼第一個看到的人也是他,而且,現在他就坐在她的邊上。隻是,黃濤此刻看起來麵容僵硬,目光不知道盯著屋裏的哪個角落,竟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屍體我們檢查過了,跟樓下的那具屍體顯然不同。樓下的屍體周身並無傷痕,我們很難確定他的死因。但樓上的屍體胸前卻有多處刀傷,明顯是被亂刀捅死的。他的創口刀刀都足以致命,但凶手卻仍然連刺了那麼多刀,這隻能說明凶手跟死者要麼有著極大的仇怨,要麼凶手心理戀異,在精神方麵有異於常人。"秦歌眉峰皺得很緊,這時候,他知道應該讓大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樣,才能讓大家保持足夠的警惕。而且,現在他忽然有了一種預感,策劃這一切的人選擇他們,必定有他的原因,換句話說,客車上的這十四個人之間,必然有一種共同的東西,或者說有一條線將大家串在了一起。找出這條線,對搞清事實的真相至關重要。

他看一眼撐著腦袋死死盯著他看的冬兒,再看看麵露憂色的蘇河和那六個模特小姑娘,還有冷漠的雷鳴、木訥的張鬆,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蘇河的童昊,得從心底深處感到了些無助。現在,這些人就要倚靠他繼續麵對發生的詭異現實,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帶大家走出困境。他求助的目光落到黃濤身上,如果有誰能夠在關鍵時候幫他一把,這個人一定就是黃濤,但他此刻失魂落魄的樣子,跟昨夜簡直判若兩人。

秦歌失望地在心底重重地歎息一聲,在冬兒邊上坐下。冬兒在下麵飛快地握住了他的手,那麼緊,還有些微顫。這一刻,秦歌心裏驀然有了極大的震動,還伴隨著劇烈地痛。他不懼怕麵對任何的險境,既然選擇了警察的職業,其實他在心裏對於可能發生的傷害早就做好了準備,但那一切怎麼能讓它發生在冬兒身上。冬兒永遠像一個未長大的孩子,她應該像城市裏其他心無城府的女孩一樣,天天生活在快樂之中。冬兒臉上的憂慮,還有她眼中抑製不住的驚恐,這些,都是他發誓永遠不要出現在冬兒身上的。現在,它們成為他心上極大的痛,他忍不住就想把冬兒抱在懷裏,緊緊地抱住她,讓即將發生的所有不幸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秦歌驀然又站了起來,還拉著冬兒的手。

"不管暗中策劃這一切的人還為我們準備了些什麼,也不管他最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齊心協力走出困境。"秦歌重重地道,"按照我們本來的計劃,今天應該去找出山的路,但暗中策劃這一切的人,既然苦心安排了這麼多,必定不會輕易讓我們離開。而且,他又不傷害我們,這其中的原因,也許就是問題的關鍵。所以,現在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不能驚慌,不能自己亂了陣腳。再詭異的事情總有一種合理的解釋,我們覺得不可能發生的事,原因或許非常簡單。我有種感覺,發生的這些不尋常的事,都隻是表象,真正的核心還沒有顯露出來。但是,如果我們不走進這些核心裏去,暗中策劃這一切的人必定不會罷休,他會製造出更多的詭異事件來逼迫我們進入它。所以,我們現在應該以不變應萬變,也就是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隻當它是我們的幻覺。我們按兵不動,最後著急的人一定不是我們。"他轉頭看了看門外傾瀉而下的暴雨,頓一下,接著道:"外麵下著大雨,四麵都是高山,策劃這一切的人必定算準了我們不可能走出去。""那我們就留在這裏等他出現?"冬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