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遊士遷客常言‘蜀道難,難於登天’,但這嚴冬時節,鄉間小徑比起層巒疊嶂多虎多蛇的蜀川之路也不遜色,冰雪爭融,原本坎坷的土道更是泥濘不堪。
林間路口,馬鳴瀟瀟,文子逸與溫陽立於眾人之前,換去了那身甲胄,文子逸換上了自己似乎最常穿的那件青衫緞袍,頭束藍色方巾,身上透出了淡淡儒雅之氣,而那柄陪伴自己的紅綾長戟與潞州參將的鱗甲已經交由溫婉兒保管,溫陽這一日也換上了一身藍色長袍,銀槍佩於馬後,滿頭青絲被一條白色方巾裹住,渾身顯露出的儒雅之氣也不亞於文子逸,最要緊的是溫陽身上原有的那股英氣,真個是器宇軒昂!
與手下匆匆作別之後,文子逸便帶著那三十多名親軍和馬威、吉雲、袁正傑和溫陽等人拉緊韁繩,沿著小路向吳江進發了,文子逸一直很好奇,因為溫婉兒一直都未露麵,文子逸還道是這個小妮子很是貪睡,沒準這會兒還沒起床呢,也罷,反正自己還會回來,到時候一定要纏著她為自己多彈奏幾支曲子賠罪。
但文子逸萬萬沒想到,溫婉兒此時卻正孤身一人坐在山坡之上,滿麵悵然地為自己送行,至於為什麼會對文子逸如此掛懷,這個懵懂的小丫頭卻真的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
密林間,山歌嘹亮,一隻麋鹿被弓箭所傷,這會兒正跌跌撞撞地艱難逃遁著,身後一個少年遊戲一般地緊隨其後,並不是用石子敲擊著兩旁的樹木枝丫,而在不遠處的融融叢草之上,一位亭亭玉立的佳人正看得入迷,並不時為少年助威叫好。
那少年終於看準時機,將伏獸叉對準了那隻作困獸之鬥的麋鹿,倏地一聲投擲過去,麋鹿發出最後一聲哀嚎,身子一顫,栽倒在了地上,少年快步走了上去,來到麋鹿跟前,滿意地看了看地上的獵物,然後抬起頭對山坡上的女孩大聲喊道:“青姐姐,今天晚上有鹿肉吃了!”這少年便是丁健,而叢草上的那位佳人可想而知,便是青鳳彤。
看著丁健那興衝衝的樣子,青鳳彤莞爾笑道:“健兒真棒!嗬嗬!”就在這時青鳳彤不禁繃緊了神經,因為她分明看到在丁健不遠處的欒樹叢中隱隱約約地有幾隻狼正悄然向丁健這裏靠近。
青鳳彤連忙對丁健喊道:“健兒小心!”丁健為人機警,其實早就感覺到了危險,那群狼被青鳳彤這麼一叫給弄得措手不及,麋鹿傷口的血腥味更是誘惑著這群冷血動物,饑餓戰勝了恐懼,三隻餓狼爭相著向丁健這裏奔來,丁健不急不慌地回身拈弓搭箭,對著密林間的三隻走獸瞄了起來,“咻咻”兩箭,最前方的那隻餓狼應聲倒在地上,但身邊的兩個同伴卻視若不見地繼續奔跑。
丁健運足了力氣,又是狠狠的一箭,剩下的兩隻野狼之中又有一隻頭部中箭,抽搐著倒在地上,最後一隻拚盡了全力奔了過來,丁健正要拔箭,卻發現腰間月型箭筒裏一隻羽箭都沒有了。
青鳳彤看此情景失聲對丁健喊道:“健兒快跑!”丁健卻仍沒有動靜,直到那匹餓狼躍身而起,直直地將丁健‘撲到’在地,將丁健的頭壓在身下,丁健‘都沒有做一絲反抗’,青鳳彤擔憂丁健安危,胡亂抓起身邊的一隻枯木便衝了上去。
來到丁健身邊,青鳳彤想也沒想,枯木鏗然有聲地打在了那匹餓狼背上,而那隻野狼卻沒有絲毫動靜,青鳳彤欲哭無淚,心中怨恨不已,正要繼續擊倒,就聽見底下丁健低聲說道:“青姐姐不要打了!健兒沒事兒!”
青鳳彤愕然地看著那隻野狼,手中的枯木也緩緩掉在地上,就在青鳳彤遲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之時,就見那隻餓狼身子一翻被扔到了一邊,丁健緩緩坐了起來,手裏拿著一柄鋒芒帶著血跡的尖刀,傻傻地對著青鳳彤笑道:“姐姐,健兒沒事兒!”
青鳳彤不由得一怔,向一旁看了看那具狼屍,這才發現餓狼的下頜被尖刀刺開了一道血口,直貫頭頂,青鳳彤上前一把將丁健的頭抱在懷裏,雙眸盈珠閃爍,有些驚喜又略帶著責備地道:“壞健兒,鬼健兒,嚇壞姐姐了!”
丁健被青鳳彤這樣攬在懷裏,緊挨著青鳳彤柔軟的****,這個傻小子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抬起頭看著吞吞吐吐地說道:“都是健兒不好,讓青姐姐擔心了!”
青鳳彤坐到了丁健身邊,用手捏著丁健的小鼻子親昵地說道:“在這麼嚇唬姐姐,姐姐就不理你了!”丁健聽完憨笑著點了點頭。
年關將近,文府上下張燈結彩,縱是布置的喜氣洋洋,但那股悲戚的氛圍還是將這裏緊緊籠罩著,文老管家按照文夫人的吩咐將一些事宜交代好給了下人,自己便來到了文府門口,向著遠處翹首探看,心裏念叨著少主人能夠像往常一樣,不經意間就出現在麵前。
莫茜兒懷有身孕已經四月之久,眼見著自己的小腹微微隆起,莫茜兒真是又喜又急,深怕小兒會在文子逸不在身邊之時就悄然降下,這會兒,這位多愁善感的文少夫人正獨坐深閨心不在焉地望著手中已經繡好的鴛鴦手帕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