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下藥(2 / 3)

他若不提,我大可假裝沒聽見。

他既提起,我亦可假裝不在乎。

“情急之下失言,寡人明白,怎麼怪罪於你。更何況你救駕有功,寡人還會重賞於你,你回府便知。”我故作大方一笑,假裝沒看到他眼底的失落。

我與母親到底是不同的。

她心不由己,見一個愛一個,同生共死過的感情,亦不是說斷便能斷,一路桃花,一世芳華,雖有五個夫婿,卻到底意難平。

我曾問過她,若有來世,可還願與五個爹爹相遇相愛。

她醉意微醺,哼哼笑道:“吃不消啊……我從未後悔過與你二爹他們相遇,但有時候也想,若當初不曾出帝都便好了。若不知道會錯過什麼,也就無所謂後悔與否了。我與師傅一生一世一雙人,來世再與你二爹結連理,第三世與你三爹……這一世,我總覺得,對他們每個人,都有虧欠……豆豆,你可別學我。愛一個人,就該全心全意,會舍不得看到對方受一點委屈,我一開始不堅決,待醒悟過來,已是情根深種,再難拔除。你還年輕,若有一日,遇到了渴望與之一生相守的人,就別像母親這樣,亂惹桃花……”

從我立裴錚為鳳君的那一刻開始,就下定決心與蘇昀劃清界線了。縱然一開始,他才是那個我渴望相守一生的人。那一日,隻要他點一個頭,不管有多艱難,即便所有人都反對,我也會選擇跟他在一起。但他自己先選擇了放棄,縱然他有千萬種苦衷和為難,我也不想知道了。我要同我在一起的那個人,無所畏懼,無所顧忌,一往而深。

我不要他為難,也不想成為他的為難。

在我選擇了裴錚之後,除非他先背叛我,否則我不會背叛他。

我握住了自己的袖子,溫聲道:“蘇禦史,國師定然掛念著你,趁著天色還早,寡人派人送你回府吧。”

蘇昀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微笑道:“陛下掛懷了,微臣自己回去便可。”

我同他出了門,笑著安撫他道:“鴻臚寺幾人的事,蘇禦史無需放在心上,寡人不會因此遷怒旁人。明日裴相回朝,你們二人依舊平起平坐。”

大陳祖訓:後宮不得幹政,即便是在女帝時代,鳳君也不得為相。

母親讓我稱呼大爹爹為父君,並非因為立他為鳳君,而是因為他年紀最長,且於母親有養育之恩。父君既為丞相,便不得為鳳君,二爹雖為鳳君,卻兼了大司馬大將軍之銜。母親挖著耳朵說:“那什麼,高祖說,後宮不得幹政,沒說後宮不能帶兵打仗啊……”

裴錚既為鳳君,便該有免官的心理準備了,隻是官職雖免,勢力猶在,卻需要我自己一點點拔除。

我最後看了蘇昀一眼。

你要當君臣,我便成全你,讓你當我的左右手。其實那一日你的回答,對我來說不是欺騙,而是選擇。有時候選擇的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就不能回頭。

我之所以說裴錚是個壞人,是有依據的。

習慣了有個懷抱當被窩,突然之間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實在寂寞得很,隻有輾轉難眠。他那險惡的用心,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我翻來滾去的,腦海裏想的都是裴錚。

黑燈瞎火,一隻手摸上我的腳踝,我“啊”地尖叫一聲,向下踢去!

“抓刺客!”我一個打滾翻到床的另一側,被我踹中的那人捂著頭麵痛苦呻、吟。“豆豆……你連對你老娘都敢下此毒腳……”

我僵了一下,從被窩裏探出頭來,看著老混蛋齜牙咧嘴地撲上床來。

“你……你做什麼半夜摸上我的床?”我狐疑地盯著她。

“我怕你孤枕難眠……”她摸到我身邊,猛地撲上來抱住我,“豆豆吾兒,你剛剛翻來翻去的,是不是在想母親?”

我嗤笑一聲:“哪個想你了?少自作多情!”

母親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賊笑著說:“難不成是在想裴錚?”

我頓時瞪圓了眼睛:“你、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想他!”

母親坐起身來,哼哼冷笑:“別當我不知道,這幾天裴錚那小流氓都爬上你的床了。把你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了沒有?”她邊說著,邊對我上下其手。

我被癢得不行,滾來滾去笑得喘不上氣。“老混蛋,滾開!”

“沒大沒小!就知道欺負母親,想當年都是我欺負你來著!”母親忿忿不平地說。

我平複了呼吸,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這叫做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豆豆……”母親又摸上來抱我的腰,“母親想你得緊,你別這麼狠心啊。”

我故意掙了兩下,撅著嘴說:“不是有阿緒陪你嗎?”

“那不一樣。女兒是貼心的小暖爐,阿緒那小混蛋隻會添罪,每次都被連累受罰,還是我們家豆豆好,又香又軟又好捏……”

我被她這話一嗆,哭笑不得:“寡人是一國之君,不是你想玩就能玩的!”

我腦門上挨了一下。

母親哼了一聲,捏著我的臉頰說:“跟我你也敢自稱寡人?”

她打我是真不留情,我眼淚花花地瞪了她一眼,回她一聲:“哼!”

“來,乖乖告訴母親,今天是怎麼回事?”母親討好地問,“你和裴錚……”

我麵上一熱,卷起鋪蓋掩住頭麵。“不小心……”

“你這不小心也太大了吧……”母親哈哈一笑,扯我的被子,“老實交代,是不是他勾引你的?”

真讓人想死,為什麼她老是問一些讓人難以啟齒的問題。

“我困了,要睡覺,明天還要上朝。”

“好豆豆,母親這是在教你呢!你都快大婚了,有些事情,總要懂的對不對?”她繼續哄騙我。

“得了,那些事我早就懂了,哪裏用得著你教。”我死抓著被子不放。

“我就知道!是你偷拿了我的精裝版《玉X團》《金X梅》!”母親悲憤地說,忽而語氣又是一變,“豆豆啊……你懂的隻是形式和皮毛,母親教你的才是精髓。就比如你現在這樣,著實不成樣子啊。”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怎麼說?”

她坐正了,掰著手指教訓我:“你知道,壞人最怕什麼嗎?”

我想了想:“嚴刑峻法?”

“錯!”母親說,“最怕有良心!因為有良心,就壞得不徹底,會痛苦。那我再問你,流氓最怕什麼?”

我想了想,搖頭。

“最怕有臉皮!”她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因為有臉皮,就會不好意思,怕丟臉。可是你做都做了,怕丟臉有什麼用?厚黑學入門第一課,臉厚如城牆,心黑如煤炭,最後一課,就是厚而無形,黑而無色,即是所謂的不要臉,沒良心。豆豆,你這臉皮薄的,嘖嘖……老娘都不好意思取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