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月夜(2 / 3)

我又想起十歲那年,與他重逢,我愣是喊了一聲:“蜀黍……”

裴錚無奈地揉揉我的腦袋,“還笑,我雖長你八歲,卻還擔不起這一聲叔叔。”

我竊笑道:“我隻覺得你麵熟得很,母親又待你不比旁人,心想你定然是母親的故交好友,便喊了聲好聽的。你莫不是因為這一聲而喜歡上我了吧?”

裴錚似笑非笑:“我若說是呢?”

我肅然道:“我定然是不信的。”

“我若說,那幾年在帝都求學,我早已暗中見了你千次百次,隻是你從未正眼瞧過我,我卻將你放在心上,你可相信?”

我愕然看著他:“怎麼可能……”

裴錚刮了下我的鼻子,“你忘性太好,我隻是太學府一個不起眼的學生,你如何能記得我?我雖在丞相門下學業,但亦經常去太學府聽課看書,常常看到你在課上睡得口水橫流,被國師罰站,鼻頭紅紅地蹲在地上畫圈圈……”

我麵紅耳赤地說:“嗬嗬……陳年往事什麼的,就不要再提了……”

“那時我便想,我若不奮發進取,將來你當了皇帝,這大陳江山就算是廢了……”

“我現在雖然是豆豆,但不保證一會兒不會變回大陳女皇劉相思,治你大不敬之罪!”我齜牙咧嘴恐嚇他。

裴錚不以為意地笑著,還伸手來捏我的臉頰:“那我就變身大奸臣裴錚,弑君,逼宮……”他忽地壓低了聲音,笑得意味深長,輕吐二字——“囚皇。”

我知道這禽、獸心裏定然沒想什麼好事!

“說來說去,我還是覺得你很變態……”我幹咳兩聲,避開他熾熱的眼神。“竟會喜歡那樣的我。”

“我喜歡你的真性情,不作偽。”

“那你後來還哄騙我,讓我端莊賢淑!”我氣憤地瞪他。

“自然得如此,你的真實,隻能在我麵前展露。”他甚是放肆地直視我,明明如水的雙眸,卻仿佛要燃出火來。“隻對我一個人笑,對我一個人好,便是壞,也隻屬於我一個人……”

“縱然我仍不能了解全部的你,但我知道,也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第二天,如裴錚預言,我頭痛了,還咳嗽了。

我覺得他難辭其咎,誰讓他在甲板上脫了我一件衣服,若非我中途打了個噴嚏,說不定就一件不留了……

“情難自已,夫人海涵。”他的聲音染上情、欲的暗啞,卻仍是幫我穿上了衣服,送我回了房。我本以為他會趁機會要求同床,卻不料他隻是站在門口等我進屋,我隻愣了片刻,他便說:“除非你先開口讓我進屋,否則我不會闖入。”

你說,他摸都摸遍了,這會兒裝什麼三貞九烈!難道還要我主動開口求歡?

我一怒之下,砰地關上了門。然後我在床上翻滾著,直到天亮才睡下。

昨夜裏著實太大膽了,雖是在江心,無人能見,但到底是在無遮無攔的野外,估計月亮都羞澀了。

問君能有幾多羞,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也不知那些兩個下人兩個船夫聽去了多少,今日我都不大敢見他們的麵了。

裴錚倒是自然得很,他這不要臉的境界實在高我太多了。

我氣息奄奄地趴在躺椅上曬太陽,兩岸春色爛漫,我也無心欣賞了。

一個船夫上前來報道:“老爺夫人,下午便到第一個大鎮,鵬來鎮了。”

“蓬萊?”我疑惑地問,“那不是在海外嗎?”

“是鵬來。大鵬來兮。”裴錚解釋道,“人口有三萬,是兩江交彙處,多貿易往來,漕運發達,繁榮富庶,盛產美人、銀子和貪官。”

我噗地一聲笑出來。“你倒是如數家珍。”

他點了下我的腦袋:“先生上課的時候你又睡著了吧,自己家有多少珍寶都不記得,我隻好幫你當賬房了。”

“是是是……”我捂著腦門裝模作樣地打了個揖。“有勞相公了!”

裴錚眼神一亮,眼睛微彎。“再喚一聲來聽聽。”

我幹咳兩聲,顧左右而言他。“今日天氣不錯,下午上岸走走吧。”

雇來的兩個船夫和下人都不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隻以為是有錢人家出遊的夫妻,他們都是懂規矩的,知道什麼不該聽,什麼當做沒聽到。

裴錚幫我擦了藥油,揉按了一會兒太陽穴,頭便不那麼疼了。到了中午,船便停泊在鵬來鎮的一個碼頭,船夫和下人留守,裴錚領著我上岸行走。

上了岸,裴錚顯然比在船上的時候精神許多——除了調戲我的時候。鵬來鎮的街道規劃雖不如帝都大氣,碼頭攤販也有些雜亂無章,但一眼看去確實繁榮之極。

碼頭邊的小攤叫賣各種當地特產,這裏多的是暫作停留的過路人,往往就會下船逛一會兒買些稀奇玩意。我仔細看了看,發現確實有不少精巧的玩意,各種竹木製作的小機關,鍍銀的首飾盒,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也叫不出名字來。

再一看往來路人,確實應了裴錚那句話“盛產美人”。此地近江南,多窈窕淑女,身段嫋娜,皮膚白皙,說話細聲細語,便是隨便一個賣傘的小姑娘也有三分姿色。

路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裴錚將我護在內側,隔開人群,順著我的目光看,了然地解釋道:“江南多美女,鵬來鎮也是一處。過去男帝時期,後宮中便有不少嬪妃出自鵬來鎮。”

“女子是貌美,男子卻稍顯不足了。”我中肯評價。

男生女相的多了,總是少了些氣概,個子也不高,普遍看來,隻比我高半個頭。裴錚往這裏一站,登時鶴立雞群,引來眾人側目。有些膽大的女子甚至直接當街拋媚眼了。

裴錚聽了我那句評價,也點頭說:“你眼裏隻需有一個男子是好的,那便足夠了。”

我斜睨他一眼,“你是想讓我五個爹哪個先劈你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