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小菜和饅頭一一地擺上了桌子,蕭墨遲吃得斯斯文文。他肚子裏有那幾個饃饃墊著,並不十分餓。更何況,眼前還有這秀色可餐的顧姑娘,他的心思又豈會在這些鄉野粗糙的吃食上呢?
顧湄吃得矜持有度。盡管她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但是多年的習慣並不允許她狼吞虎咽、海吃胡塞一通。她慢條斯理地把桌子上這些不甚精致的菜肴全都席卷到了自己的肚子裏。
先是雞翅,再來個雞翅,嗯……雖然比不得自家廚子的手藝,但是餓極了哪還管那許多呢。再啃個雞腿……越吃越覺得不賴,趁人不備再舔舔油光光的手指頭,快哉!快哉!接下來再解決一根雞腿……
咦……怎麼似乎隻剩自己一人在吃個不停歇呢?
顧湄邊啃雞腿,邊狐疑地抬起了頭。對麵坐著的蕭墨遲正舉著個白饅頭停在嘴邊,既不往嘴裏送,也不放下來,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出神。
蕭墨遲原是在心中驚訝,這姑娘吃也能吃得這般賞心悅目,就連那油汪汪的小嘴兒看著都格外惹人憐愛。他看得呆了,也顧不上是否失理,目光舍不得從顧湄身上挪開分毫。冷不防這吃得專心致誌的顧湄突然抬起了頭,兩人的眼神撞在了一塊兒。蕭墨遲呆頭呆腦的,還沒來得及移開視線,顧湄倒先臉紅了,慌裏慌張地又低下了頭。
顧湄低著頭琢磨著蕭墨遲的呆樣,心中覺得好笑,竟又抬起了頭,眸中帶笑地看著蕭墨遲。
蕭墨遲也回以一笑,眼瞼微垂,收回了目光。他糊裏糊塗地把那碟醬牛肉的辣椒醬當做了饅頭蘸醬,看也沒看分明便把饅頭摁在了裏頭。顧湄看得吃驚,正欲阻止,不想蕭墨遲已經把饅頭塞進了嘴巴裏。
顧湄瞪大了眼睛,心中越發覺得這人真是個呆子。
蕭墨遲此時舌頭和嘴唇已經被辣得失去了知覺,但是在顧湄的注目下,他還是硬著頭皮咽下了嘴裏的饅頭。
顧湄見他憋紅了臉頰,低下頭吃吃發笑。
而蕭墨遲則趁著這個空當拉長了舌頭,噝噝地倒吸著涼氣。待顧湄一抬頭,他那辛辣的舌頭又立即收了回去。
蕭墨遲這下隻敢啃白麵饅頭了。顧湄則依舊吃得不緊不慢,眼見著一桌子的菜和餘下的饅頭都進了她的肚子時,顧湄終於拍拍手,朝著蕭墨遲拜了拜,“多謝蕭公子款待。”
蕭墨遲連連擺手,“顧姑娘賞光就是蕭某的榮幸。”
話音剛落,蕭墨遲忽然一拍腦門,“呀,我身上沒有銀兩。這得拿什麼結賬呢?”
顧湄一聽這話不由得大吃一驚,忙問道,“沒有銀兩你剛剛還拿著玉扳指換了一頭驢?”
蕭墨遲倒不慌不忙,笑嘻嘻地道,“就是沒有銀兩才拿玉扳指去換的驢啊。”
縱是顧湄這教養再好也有些繃不住了,直想衝著蕭墨遲翻個白眼,但她還是生生忍下了。她掂量再三才開口道,“我這兒……”
蕭墨遲擺擺手,頗豪氣地說道,“說好了是蕭某請客,豈可讓姑娘破費?”
顧湄的後半截話隻得又咽回了肚子裏。
這個呆子……她原想說的其實是,“我這兒可沒有銀兩。”
蕭墨遲伸手招來店小二,“店家,你看我這會兒身上沒有現錢,能賒個賬嗎?回頭就給你補上。”
店小二騰地一下臉色就變了,直著嗓子說道,“沒錢來這兒吃什麼飯。我們這是小本買賣,從不賒賬。”
店小二這麼一嚷,蕭墨遲和顧湄都覺著頗為尷尬。店主人也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凶神惡煞地說道,“沒錢還敢來這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