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酒官司打成了醋官司(1 / 3)

說笑間,其他幾位或親或疏的老朋友也陸續趕到,其中有文方與少鋒兒時共同的好哥們鐵蛋。

王小莉說:“好!鐵蛋兒一來,江湖上傳說的‘三賤客’就到齊了。”

沒見過鐵蛋其人的,猛一見,定有種強烈的感覺,同樣秉持“賴名好養活”的傳統理念,他的乳名叫“黑蛋”反倒更合適些。因為他的臉看上去要比少鋒更暗了好幾個色階。

一進門,一眾人不是要求與文方來個滿懷的擁抱,就是隔桌拿話來糗文方。

一個說:“文方,這麼多年了,今晚可逮到機會了,俺記得你小子還沒走那會,一喝就裝孬,一喝就裝孬,動不動就往那一趴,‘哎喲,不行了,我這是在哪?’你這家夥,就是個憨臉刁……”繪聲繪色,竟還模仿起文方吐舌翻白眼的衰樣。此人年齡稍長,是文方很久以前的球友,生就一雙大鼻孔,大到可以夾核桃,使他的表情看上去總顯得很抒情的樣子,仿佛胸中時刻都在醞釀詩詞,時刻都有可能一驚一乍來一聲“啊”,嚇倒一大片。若叫他“鼻孔哥”,實在不雅,因而大家都婉約地叫他抒情哥。抒情哥有時也是個惡搞哥,明知自己的鼻孔誇張的大,還要急速擴約並瞪大眼睛去嚇唬小孩,小孩見了無不淚奔逃竄。

另一個說:“那算啥?這叫輕度裝孬,嚴重裝孬你還沒遇著,記得有一回,這小子5年窖口子酒連喝一斤,麵不改色心不跳,我當時一愣,吔?家夥酒量見長啊,仔細一瞅,被俺發現了,這小子一口酒連著一口茶,門前茶盅那個水位是越喝越高,你媽,最後都撲出來了,找小姐給他換茶盅……”此人姓李,外號叫李皮蓬,隻因他長相嚴重抄襲了NBA大明星皮蓬(Scottie Pippen),且同樣留著個“鍋蓋頭”發型。

文方仰麵大笑,也用淮北方言道:“你們兩個老幾都不如鐵蛋下手狠、毒、黑,跟這小子我沒法裝孬,裝孫子都不管用,記得是我02年回來那次吧,我當時想,來淮北,不喝是不現實的,就主動跟鐵蛋要求少喝點,他嘴上說好,實際上還在灌我,我說我真喝多了,他說這證明你清醒得很,滿上!走一個……好家夥,那晚大醉,睡到第二天下午,又趕上第二場,我一想,不喝也不現實,不過我學乖了,沒喝二兩就開始裝神乎,我說我沒醉,誰說我醉我跟誰急,再給我來一斤……鐵蛋,你還記得你當時是咋說的嗎?”

鐵蛋想了想,道:“俺當時一愣,跟俺老婆說,看看,俺就尋思今天的酒沒帶夠,俺哥練出來了看到嗎?去,再拿幾瓶來……”

文方聲淚控訴,道:“蒼天啊,都聽見了吧?不管咋說都得喝,那天我回去又睡了個天昏地暗,醒來已經第三天下午了,正好跟第三場酒又你媽連上了,我想,我就算是個車輪,也讓我歇歇對不對,我攏共你媽就回來三天,不能在酒桌上連趴三天,最後裝一肚子酒精就回上海了,不過我也明情,不喝是不現實的,那天喝到半道,我拉著鐵蛋的手,推心置腹地跟他說,‘兄弟,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今天喝得不多也不少,快快活活,正正好好……’你們猜他個老幾又咋說?”

眾人異口同聲問:“咋說?”鐵蛋在邊上已笑得快要抽筋。

文方道:“他說正正好好你都知道,量過?我說那咋量啊,他說那不結了嘛,能力在被發現之前叫‘潛能’,不量咋知道?!我當時基本上是用你媽顫音問他的,‘咋量?’他說,拿酒量唄,看看俺哥到底能裝多少,滿出來,站起來控一控,還能再裝點,老婆!再去拿三瓶……所以說啊,喝酒這碼事,不怕不能喝的,也不怕特別能喝的,就怕我這種不上不下三盅不倒,歪歪扭扭扶牆還能灌進去點的……”

眾人聽罷歡樂得直捶桌。

呂貝卡見這陣勢,雖倍感新鮮,卻一時又摸不著頭腦。文方趕忙又俯下身來小聲跟她解釋:“莫怕,這是當地的酒場習氣,酒文化中很粗鄙的一部分,在為接下來的酒官司打埋伏來著。常言說‘淮北的麻雀也能喝二兩’,甭管你來自哪裏,上了淮北的酒桌,那起碼也得比麻雀表現得好點才行……職場上,酒量大小也常能與業務技能稀裏糊塗劃上等號,甚至被上升為‘第一生產力’。嗬嗬,一個酒量好的淮北人,不要懷疑,那一定是個在社會上八麵玲瓏,混得好、吃得開的能人……而且,這喝酒還涉及到人品問題,因為淮北人大多數時間都趴在酒桌上說胡話,分不清工作與私交,更是把‘酒品’與‘人品’當作一碼事。這種情況下,企圖不喝或少喝是不現實的,越是負隅頑抗,那就死得越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