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女官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她的公主殿下端坐於光暈之中,美麗得讓人不忍驚動,竟給她看呆了。
還是平陽公主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身子一僵,警惕的抬頭,待發現是柳女官,才散去防禦之姿,淡然勾起嘴角:“阿柳,進來罷。”
再不複剛才的悠然之態。明明什麼都不變,卻感覺公主殿下似乎威嚴了幾分,也更遙遠了幾分,剛才那個寧靜美麗的公主,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柳女官下意識的搖搖頭,讓自己清醒幾分,正正神,道:“殿下的封賞敕令來得早,薛谘議的封賞敕令,今日才收到。無有軍功不封侯,封他做郡公,倒也適當。從一文不名到貴為郡公,薛谘議這般晉升速度,真真是古今少有。”
平陽公主搖頭道:“非也。依我看,幼陽之功與封賞,尚不足匹配。以幼陽之才幹與見識,待來年紅薯、土豆推廣開,兩者豐收之時,便是幼陽晉升國公位之時。”
柳女官訝然問道:“殿下竟如此看好薛朗?”
平陽公主頷首:“難道阿柳覺得幼陽之才幹與封賞不匹嗎?”
柳女官想了想,道:“非是不匹,而是阿柳想不到薛幼陽竟能升到國公之位。”
“為何有此想法?”
平陽公主反問一句。柳女官道:“以薛朗之才幹,經世理政之才也,所缺者不過是對我大唐民風民情之了解,假以時日,積累經驗後,必能擔當重任。然則,做官非隻靠才能,為人之道也不可或缺。薛朗乃是仁人君子,然太過木訥,想來以殿下之敏銳,也能看出來,薛朗並不善於經營人際關係。說來,如若不是韓長史說起,我竟不知薛朗自入府中就職,竟從未主動拜訪過韓長史,與府中諸官員的交往,竟隻熟悉他的鄰居,旁人一概不曾交際來往。隻一心埋頭做事,旁的一概不管不問。這等為人方式,如何在朝中立足?”
竟然是這個緣故。平陽公主笑而不語,不予置評。
柳女官得不到公主殿下的回應,忍不住追問了一句:“殿下說,薛朗這樣是不是太過笨拙?男子行走於外,就算不是八麵玲瓏,也當長袖善舞才是,如今薛朗已然貴為郡公,想來以他的才幹,聖人定會委以重任。如若人情方麵太過笨拙,天長日久,在朝中如何處事?隻怕不長久,難免被貶出京之日。”
平陽公主還是沒評價,隻淡淡說了一句:“幼陽會回來的!”
柳女官一愣,追問:“殿下說什麼?”
平陽公主耐心的重複一遍:“幼陽會回來的!”
“回來……回來葦澤關,繼續擔任殿下的谘議?”
柳女官滿臉的不可置信。公主殿下頷首確認,語氣狀似平常:“我收到京中來信,說聖人以民部侍郎一職許之,被幼陽拒了,幼陽仍回來葦澤關,做我府中的谘議。”
“……”
柳女官驚訝的半晌無語,良久,才冒出一句:“薛朗這個傻子!傻子!傻子!重要之事說三遍!”
平陽公主嘴角微彎,喝了一口茶,淡然接話:“可不就是個傻子麼。”
兩人相顧,一時無語。
良久,公主殿下道:“以幼陽之急性,想來京中之事定然緊趕慢趕,不會超過半月,著人去蒲州等著,探明歸期,待幼陽歸來之日,我要親去迎接,為幼陽慶功、洗塵。”
“喏。”
柳女官這聲應答,真真百轉千回,完了忍不住又諷刺了一句:“原以為能省去一筆賀禮,可總有傻子出人意料,竟一點都不憐憫奴家家貧,如今看來,賀禮是省不掉矣。”
說是諷刺,語氣卻透著歡喜。
想起薛朗對柳女官傲嬌的評語,?平陽公主不禁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