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不意他竟然會提到這件事,不禁默然。
薛朗道:“你也覺得有古怪,對吧?太子給文幹送盔甲,我覺得說謀反應該談不上,但是,未雨綢繆之意應該是有的,畢竟,二郎手下將星雲集,而太子東宮全是一群文臣。有句話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若是有點兒什麼事情,靠一群讀書人,能成什麼事!最終,還是要武力上見真章。”
平陽公主這才道:“當初,那負責運送盔甲的爾朱煥二人的告發,來的太過突兀和奇怪。大兄既然命二人押送盔甲,此二人定然是他的心腹,既然是心腹,為何竟然毫無征兆便突然告發?所行背後皆有所求。大兄貴為東宮太子,此二人之訴求,還有大兄未能滿足之事否?”
平陽公主斷然道:“以此二人之出身,大兄定能滿足。然則二人還是告發了大兄,若說二人乃是良心發現,忠於聖人……這等笑話,誰也不會相信!是故,此二人背後定然有人指使。”
薛朗點頭道:“對,我也是這種想法。所以,其中是不是有二郎的身影,事涉機密,肯定查不到,不過,秦王在這件事中,嫌疑最大。”
平陽公主幽幽一歎,點點頭,沉默不語。薛朗道:“聖人一貫偏疼太子,事發之下,難掩失望之情,以致對秦王許下立他為太子之言。但後來,聖人緩過來的時候,想必心中對秦王也會有些想法,於是,處置起來,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不過,也是從這件事中,我想,不止我,連聖人也知道,太子與秦王之間必須選一個出來了。隻是,事涉家國社稷,又涉及儲位之爭,聖人為求穩,也沒快刀斬亂麻的魄力,想來聖人是想徐徐圖之。”
平陽公主沒說話,隻是頷首點頭。
薛朗便把當日在天牢與聖人的對話,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平陽公主先前還能保持平靜,最後,卻越聽越是驚心,為父親的問話,也為薛朗的那些膽大包天卻可算真知灼見的回答!
不禁直接進入眼觀鼻鼻觀心之狀,以平複波動的心緒。待薛朗說完,平陽公主看他的眼神深情款款,道:“你勸父親殺了大兄,?是為了警醒父親,早作決斷之意嗎?”
薛朗心中很是欣慰,眼裏全是歡喜,張開雙臂去抱人,直接響亮的在公主殿下唇上親了一下,又是歡喜又是感動:“我就知道,這世間若還有人能看懂我的本意,便隻有公主你了!聖人隻當我狠心,欣賞看重二郎,卻不知我是在警醒他。”
平陽公主情不自禁的回吻他一下,伸手摸他的臉,道:“我郎君的為人,我盡知,又怎會那般想你。”
薛朗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語調都不禁有些哽咽:“世人如何想我,我根本不在乎,隻要你知我,我便心滿意足,就覺得夠了!”
“我亦如此。”
兩人額頭相抵,靜默不語,卻也溫情脈脈。?對視著對視著,情不自禁地,薛朗捧起公主殿下的臉,湊了上去——
“咚咚咚!”
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然後一個小身子衝了過來!
薛朗與平陽公主嚇得立即分開,順勢接住衝過來的小丫頭,小丫頭抬起臉,又露出她那標誌性的,眯著眼的假笑,惹得她娘不禁一笑,伸手抱住她。薛朗向外張望,隻來得及看到門口一抹飛快消失的裙角,那顏色與初雪穿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