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日會進宮麵見父親,勸父親下改立太子之明詔。”
晚上,薛朗洗了澡回房,平陽公主長發披散著,斜依在美人榻上,一邊搖著扇子一邊道。
薛朗同樣長發披散……剛洗了頭,進屋後自己揪了塊布巾擦頭發,立雪見狀,立即過來,接過他的毛巾,給他擦頭發。
對於平陽公主的話,薛朗一笑,問道:“今天去東宮,跟二郎和好了?”
平陽公主歎了口氣,道:“未曾!”
薛朗訝然:“為何?”
平陽公主想了想,道:“大概是失望吧!”
“唔?”
薛朗投以疑惑的眼神。平陽公主坦然道:“我知你讓我去東宮,是給我們姐弟和好的機會,隻是,二郎如今已不是過去的二郎,我也非舊日之我,想法之上大有分歧。二郎殺了大兄與元吉,取得爭儲之勝利,又逼服父親當場改立他為太子,我觀其言下之意,也有讓我膺服之意!”
薛朗脊背挺直起來:“有這等事?”
平陽公主點點頭,把阿蔻彙報的信息簡略了的說給薛朗聽,薛朗恍然:“看來是時局不穩,急需支持。”
平陽公主道:“我也是如此推測。於二郎來說,他與我素來親厚,值此時局,我應站出來支持他才對。然於我來說,我可以支持二郎,可是,我還想看二郎對殺了大兄與元吉之事,可有異樣之色!”
薛朗撓撓頭,道:“可是,人都殺了,二郎既然敢舉起屠刀,若再言痛悔……現在的二郎正是誌得意滿的時候,是決然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或許在多年以後,他也麵臨著兒子們爭儲之局的時候,英勇剛烈果決的天可汗陛下,才會對死去的兄弟感覺內疚痛悔,更改他們的封號,給予追封等榮譽,改變對待建成與元吉的態度。但絕不是現在!
平陽公主道:“我並非要求二郎對此痛悔,我隻想問他,對著兄弟、侄兒舉刀之時,可有猶豫!屠殺之後,可能安睡?”
薛朗懂了!平陽公主其實是想知道,二郎是否還是過去那個有情有義的二郎,能讓她全心信任的二郎!
平陽公主一歎,道:“我也知對此時的二郎來說,我有些強人所難,隻是,那是我一手帶大的弟弟。我所建下的基業,不曾交予大兄,不曾交予父親,皆交給了他,我想知道,我是否還能如過去一般信任他!”
薛朗默然,他懂平陽公主複雜矛盾的感情和心思,平陽公主不是不懂政治利害關係的人,隻是,涉及到最親近的人,往往不是能憑理智而決定。因為感情親厚所以才會親近,因為親近,所有才會有諸多要求,所以才會有悲喜苦憂。
薛朗歎了一聲,勸道:“二郎此時大權在握,連聖人都被他逼服,正是誌得意滿,躊躇滿誌之時,你現在這樣要求他,注定會讓你失望!”
平陽公主冷靜地道:“我知道,也預料到了!可是,這件事必須有人去做,這個醒必須有人去提!他今日這樣對大兄與父親,來日,何嚐不會有人如此效仿!前日之事,後世之師!我是他的阿姐,若有人能在他誌得意滿之時給他澆冷水,這人也唯有我了!”
“建瓴!”
薛朗啞口無言,他原以為公主殿下是對建成內疚,想不到裏麵還有這許多複雜的感想和心思。
平陽公主道:“二郎今日以這般手段奪得皇權、儲位,然來日宮中風雲變幻,皇權更迭,皇權爭奪並不會因此而絕,自此之後,定然無法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