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俗世(1 / 1)

晚上在河堤上散步,暮色漸漸地濃了,河明顯地瘦了,清澈的河水波瀾不驚,藏著一份寧靜和恬然,那常常泊在河邊的漁船上已經有了昏黃的燈火,遠處的林木蕭疏而模糊。踩上河堤上的枯黃的草坪的時候有輕微的脆響,讓你感覺那是有生命的。

喜歡看燈火次第亮起來,仿佛溫暖也從心底一點一點漾了開去,每盞燈火裏都有著最俗世的生活,曾經說起俗世的時候帶著幾分不屑和疏遠的,而現在,“俗世”兩個字在心底是最親切,最真實,最貼近的。我們曾經一心想要疏離的俗世給了我們最實在的溫暖,燈下孩子的一個笑容,老人的一次嘮叨,一盤剛端上桌子的熱菜,一回打開門後迎著燈光的歸家的臉……這是我們日日所有的生活,很多人不懂得珍惜,並不知道我們可以失去金錢、地位、名利、富貴那些世俗的東西,卻無法舍棄這些俗世的點滴溫情。

我是要感謝的,感謝生活在我成長的途中給了我許多的磨難,讓我能夠真真切切感受到俗世的那些溫暖,就像此刻,我走在老公的身邊,兒子在我們中間蹦跳著,說著一些稚氣十足的話,不時逗得我們笑起來,浮生如寄。其實,這樣安寧而平和的夜色裏,這樣的閑適而悠然地漫步,何嚐不是難得的幸福?

記起小時候走夜路,那時候鄉村的冬夜,不到7點幾乎家家都已經睡下,隻是為了節省點燈油和可憐的電費,偶爾,遇到必走夜路的時候,就有點倉皇和擔憂了。此時,哪怕是很遠的地方,有那麼一點燈光,那種踏實和喜悅的心情至今還可以感覺得到,便再也不怕途中黑黢黢的樹影和隔不多久就會出現在路邊的野墳了。

下午的時候下了幾點雨,空氣裏有微微的濕潤的氣息,剛送走來看我的學生,心裏是暖的,剛吃完飯,身上是暖的,竟然覺得有些春天的氣息。是的,春天就快來了,從前住在河堤下的老街的時候,總在開學不久的某個清晨突然驚見對岸的草色很濃了,然後便是河對岸的老柳樹最先吐綠,河水漸漸地豐盛起來,風吹在臉上漸漸輕柔起來,走路的時候身上會細細地出汗,那時候,春天就來了。春天裏,有多少美好的事情可做啊!

在郊外的村路上散步,看雜花生樹,尋找樹間的藤蔓裏那些零星的野金銀花,真香!那時候,風輕,水柔,草綠,花香,不太喜歡開在城市花壇裏的那些花,沒有純粹的郊野的芬芳,我們這裏是全國有名的苗木之鄉,走不多遠就都是花農們的田地了,春天裏,該有白玉蘭、紫玉蘭、月季和茶花燦然盛開了!各種花樹也有長得青蔥油綠,每到周末的時候,陽光晴好,我們仨總是吃完飯以後,美美睡個午覺,然後起床,在花間郊外流連漫步,走到很累很疲倦,但心裏卻是說不出的舒暢和滿足。

不想知道明天、明年的事,隻要知道今天、今時在做什麼,在珍惜和感受著什麼,我會認真地工作、開心地生活,真誠地待人,有什麼比這樣的篤定和踏實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