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字,因為它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然而,那是我們後人對它的誤讀、偏讀。其實,“臭”這個字讀“xiù”的時候,有著非常美好的意義的。
《詩經大雅》裏說“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這裏的“臭”在上古時期用來稱蒼穹,指浩瀚廣宇中的星辰。
到了《易說卦》,又這樣解說:“巽,為木,為風,為臭。”“臭”,指氣味,為人類六大信息之一,並不專指難聞的“臭味”,所有氣味在動物的嗅覺器官——鼻子——進行捕獲、分析、判斷的過程中,其動作、其感覺皆稱作“臭”,萬味皆有“臭”。
在《易經》的所有卦象中,巽卦多為吉卦,在八卦中是紫氣籠罩的,“巽方”即是“臭方”,它不是永遠不變的,但大致是東南方向,當東南方風起,那是從驚蟄到清明之間的一段時間,北半球正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春雨瀟瀟,農事活動都開始了,經曆了萬籟蕭寂的冬季,迎來了一個生機勃勃的季節。
這個給予大地與萬物的東南風的氣息的“臭”,帶來的是生機,是機遇,是神秘的力量,是發自內心的喜悅與相契,因了這一點,才開始喜歡了“臭味相投”這個詞。它帶有氣味的一種神秘的牽引。
那些沒有自己語言的動物、植物,能夠憑著特別的氣味而分辨同類。我們人類當然也能夠憑借著特別的氣味來尋找自己的朋友和愛人,從而“氣味相投”。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實在是在於這個“臭味”能不能“相投”,有了這個“臭”,才有可能一見鍾情,一見如故,似曾相識,“疑是故人來”,“他鄉遇故知”。
相遇的時候,也許就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件很小的事便向我們神秘地傳達了一種信息,一種篤定,一種相契或者是疏離,一種喜悅或是嫌惡,我們在心裏就已經知道了這樣的人是可以做朋友的,還是隻能是陌生人;是尋尋覓覓的愛人,還是匆匆擦肩的路人。因了這個“臭”,有的人;相識幾天,能夠記得一輩子,而有的人相識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夠記得幾天。
能夠“氣味相投”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徐誌摩才會說:“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而張愛玲的筆下那對純情的少男少女在年輕的歲月裏相遇了,很自然地就相愛了,沒有理由,沒有預期,一切那麼簡單自然,卻又是那麼地不可思議。
我們當然希望在對的時間裏遇到對的人,成為朋友,成為愛侶,但是我們會循著怎樣的氣味的指引?有時候,我們自己也一無所知,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讓自己成為自己喜歡的人,善良、正直、坦蕩、真誠……那麼,我們自己先擁有了這樣的“氣味”,也會於茫茫人海裏尋找得到同樣“氣味”的人,一見如故,微微一笑,或“海內存知己”,或“執子之手,與子成悅”。
或許,相遇時,我們也可以平靜安然,輕輕說一句:“哦,你也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