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我是誰?這個問題自有記憶以來,常常困擾著自己。那種與生俱來的無從歸屬的孤獨感,自安赫與朱安出現在我麵前後,爆發的猶為強烈。我本不是對於前世今生這種輪回的故事過分執著的女子,然而,當我得知那個莫名的預言存在,當我曆經種種意料之外的變故後,我對於造成這一切的前因後果無可遏止地好奇起來。而隨著謎團接二連三地鋪陳開來,我的好奇漸漸地變成了一種渴望。
前世的確與我無關,但是,如果“洛西”逃不開因前世而遭受的種種外界的對待的話,那麼,我有權知道真相,有權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作出判斷和抉擇。
我原本以為可以自血族之中找到答案,可是直到最後的試煉,我還是失望了。
路西法似乎知道我由來的樣子,既然他要逼問我真正的願望,我要這樣說,其實也沒錯,這的確是某種角度上,我真正願望的本質之一。
要實現自己的所求,必先清楚自己在局勢之中的地位。
路西法慢慢地蹲下身來,布料細細索索的聲音停之後,他與墮落齊名的美貌展現在我麵前,他平視著我,用惡魔欺騙世人的標準笑容答道:“我不告訴你,因為說實話,真的,我不騙你,其實我也不完全知道你的身份。”
那你之前把我揍得像豬頭一樣為了確認我的笑容是為了什麼?我不敢質問魔王,但是我的眼睛傳遞了我的疑問。
“你的本質,尤其是你笑起來的時候,很像我認識的一個……家夥。” 路西法注視著我,或者說,是我靈魂深處的什麼,“雖然我隻見過他一次,但是我確定,你的來源肯定和他有關。盡管是你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為什麼會有你存在,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這就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路西法說到“他”的時候,用了一個中性詞,我無法分辨出,他所用的是哪種語言,但是在大腦深處破解語言疆域的那一處意識清楚地領會到,那個“他”既不是指男性,也不是指女性。
“所以,猊下其實不願意給我確切的答案,是嗎?”體內所有的能量都急劇地湧向各處的傷口,愈合是生物的本能,然而,即使手腳虛脫一般地酸軟,我還是竭盡所有的意誌一點一點撐起身體。
哥尼婭自從跌坐在地麵起,便沒有什麼動靜,她無聲地看著路西法的所作所為,與我的應對進退,她的視線切實地在我身上掃過,但沒有一點出手相助的意思。
用力昂著腦袋與路西法平視的眼角餘光,是誰的手在一旁不斷地握拳,緊了又開,開了又緊。
路西法毫不在意我努力維持的自尊,呼地一聲站起身來,赤裸的足又是輕輕一踢,我好不容易支起的身體被這一踢推得向後倒去,七仰八叉的樣子難看而可笑,在大廳之中激起的哄笑聲不絕於耳。
“想知道?嗯?”路西法輕輕地踢著我的腳踝,恰好是他以風為刃在我關節處貫穿的傷口,正在愈合的創傷經他恰到好處的力氣壯撞擊之下,一寸一寸地複又崩裂開。
“猊下……猊下說過,願意滿足的我願望。”雖然我並不指望這個許諾真正實現。
“是這樣沒錯,但是我記得說的是,我會給你充分的自由選擇在地獄中的角色。天上地下,這裏是所有黑暗生物最夢寐以求的地方。而作為魔物,這也許是你最好的機遇,留在地獄接受我的恩寵不好嗎?”
“猊下希望知道的,是我真正的願望吧。”我索性躺平在地上,盡管姿勢難看,但天頂那些詭異黑暗而華美的壁畫不失為可供欣賞的藝術品。
“然而我給你願望的代價是,你必須取悅我,如果你自願留在地獄的話,那麼我們彼此都各得其所。然而不管是告訴你,你真實的身世或者是放你回去,都無法提供我一點樂趣啊。”天真無邪的路西法,要求得到任何事物都理所當然的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