鎬京的秋天,天氣涼爽,而不同於往年的是,路邊行人稀少,多的是一隊隊金袍黑甲的京城衛隊。他們皮靴的聲音在城中每個街道,每個巷子響起。然而這些是身處大牢的人所不知道的,他們之中或多或少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還有些人則寄托於虛無縹緲的赦令。
這間十平米的牢房裏麵關著年紀,身份不同的八個人,沒多久,一名兩鬢已經蒼白的老者指著端坐在地上的十三歲的少年罵道。“我早就說過,不要搞事,不要搞事,就是你們霍家賊心不死,敢去動天子近侍,鬧得現如今你霍家家無遺類,還要連累我們給你們霍家陪葬!”因為情緒激動,他的胡子上沾滿涕淚和口水。那少年斜眼看了一下老者,不屑地說道:“你們謝家平常不過是我霍家的奴仆,主人要舉大事,還得過問你們下人嗎?”老者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氣得不斷咳嗽了起來。老者旁邊一個壯年男子一把少年抓了起來,啪啪打了兩個耳光,罵道:“小兒敢氣我父親,我不打死你!”少年兩邊臉已經腫了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壯年男子,接著笑了起來罵道:“下賤奴仆還敢反噬主人!”壯年男子將少年丟到地上,用腳踢了起來,少年強忍著淚水,隻是間斷悶哼一聲。
“這少年是要被當眾處決的,你可別把他打死了,打死我可要找你麻煩。”獄卒聽見裏麵的吵鬧,跑了過來製止了中年人。看著眼前的鬧劇,坐在一角的年輕人無動於衷,他默默看著牆上的裝飾。與其說是裝飾,不如說是簡單的牆畫,一隻隻黑色和白色的獨角羊在牆上起舞。
“總是想著穿越到古代做一番事業,好不容易躬逢穿越盛事,沒想到一穿越卻成了一個死刑犯。”那年輕人眼裏毫無光彩,一股頹廢的氣息籠罩著他,破爛的棕布衣裳下,一處處傷口結成恐怖的血痂。“還不如渾渾噩噩在現代生活,天意真是難以揣測不是嗎,有時候讓你絕望,在絕望中給你希望,之後又把你給踩了個粉身碎骨。”監獄裏騷動沒有多久,又回複了死一般的寂靜,每個人都靜待命運對自己的處決。傍晚,幾個獄卒打開了牢門,給每人發了一大碗白飯,一大塊用油煎得略焦的豬肉和一小瓶酒。老者看著酒食兀自哭了起來,他兒子趕忙上去安慰他。獄中其餘人都沒有動筷,反而是那少年從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端著飯碗慢慢吃了起來。看著少年如此淡定,其餘人也紛紛歎了口氣,吃了起來。牆角的年輕人也端起飯碗吃了起來,他的求生火焰越漲越高,心中思索著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酒足飯飽之後,獄中眾人更加感覺失落,這並不是因為沒有吃飽,而是一些其他難以名狀的感情。這時一個穿著錦繡官衣的人,在士卒的包圍下走來了過來。看著他,青年人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獐頭鼠目。那人挺著碩大的肚子,要用一隻手扶著肚子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一進牢裏似乎占了牢房一般的麵積,擠得其他犯人都緊緊挨在牆壁上。他嘴巴上兩撇細短的胡子緊貼麵頰,尾部則悠然翹起。那官人仔細望著獄中的壯年男子,接著嘴角揚了起來。青年人不禁哼了一聲,心想:“‘哈哈哈,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台詞就是這之類的吧,看這幅小人得誌的麵孔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哈哈哈,謝顯親,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牆角的年輕人望著胖官人翻了一眼白眼,以示不屑。而那邊謝顯親則顯得很激動的樣子。“文甫書,你要砍就砍我的頭,別禍及我家人!”文甫書搖了搖頭,洋洋得意的說:“哎呀,這我可幫不了你,你全家犯的是謀逆的大罪,全家都得死。”接著他向天空拱了拱手:“天家說殺你全家,那君無戲言,就得殺你全家。就算我想幫你都幫不了,更何況我對你落得如此境地頗為滿意啊。”文甫書接著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少年,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接著打了個手勢,示意後麵的人把帶進來的布袋扔進牢房裏。
“嘭”地一聲,半人高的布袋丟到了地上,謝顯親看著地上的包裹,上麵透著斑駁的血跡。“這是什麼東西。”“唉喲,這你認不出來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呐。”謝顯親趕忙打開布袋,看到裏麵的東西,深吸了一口氣,往後一坐,狠狠坐到了地上。“我想著你明天就要哢嚓了,這應該能讓你泄泄火氣。”謝顯親怒眼圓睜,咬碎鋼牙,一起身就衝到文甫書麵前,然而一隻手離著文甫書隻有幾寸的時候就被周邊的侍衛給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