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我、我不能再……”看得出來,這回老葉是真心誠意地推辭。
“老哥,您聽我說,免不了吃吃喝喝、送點紀念品什麼的。就您那點兒‘官餉兒’?拿著吧,跟我您還分這個?!”
老葉最終還是收下了。紙裏包著兩萬美金和兩萬人民幣。這錢老葉沒有交給老伴兒,而是以老家一個剛剛因車禍死去的遠房親戚的名義統統存進了銀行。密碼用的是人死那天的年月日。
湯伯牙開車上了高速公路,在確認沒有人跟蹤自己以後,便以一百七八十的速度直奔京城郊區的一座公墓。
……
“喲,我怎麼沒看見你的車呀?”這是湯伯牙在公墓陵園見到黃曉軍後的第一句話。他對黃曉軍選定的這個見麵地點感到有些好笑。這未免有點過分了,他想。
“我打車來的。”黃曉軍笑著對答。
湯伯牙和黃曉軍沿著墓群間的水泥小道漫步行走。一座座精巧規整的小墓地整齊地排列一體,頗有些現代城市小區的創意和風格。這裏很安靜,方圓幾平方公裏,除了他倆自己,幾乎見不著一個活物。浩茫的秋風穿過遠處的峽穀源源不斷地拂煦而來,蕩漾著這塊同屬於生靈和亡靈的寧靜大地。
他們邊走邊談,不時地停下爭論,接著又往前走,又停下、又接著走……
當來到一座比其他墳塋略顯厚實敦重的的墓地前時,黃曉軍再一次停了下來,指著墓碑說:“黑子!”
墓碑上刻著:好友昝劍峰之幕——友曉軍哀立!
黃曉軍在墓碑前蹲下,從懷裏摸出一瓶二兩裝的“紅星二鍋頭”擰開,沿著墓碑的上端將酒倒下。
“黑子,”黃曉軍對著墓碑念叨起來,“今天我帶湯哥來看你了。我把咱倆的秘密都跟他說了,原諒我吧!……白姐現在挺好,她和小妹在加拿大。我最近太忙,沒時間去看老太太,等我把這次的事情剪平以後,一定把老太太接來看你一眼!……黑子,保佑我,讓我把這次的事情辦好嘍,到時候我來接你,咱們一起去看白姐!”
說完,黃曉軍站了起來。“好啦,湯哥咱們回吧!“湯伯牙來到墓碑前,衝黑子的亡靈深深地鞠了三躬。
兩人回到車上以後,湯伯牙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他問:“黑子怎麼會埋這兒了?”
“是白姐給收的屍,本來骨灰一直由白姐保存著。我從俄羅斯回來以後,就給放這兒了。這事在你以前,隻有我和白姐知道。這些年來,我要是煩了、累了,就來看看。黑子這輩子欠了好幾條人命,傷天害理的事也幹了不少,可我欠他的更多,要沒有他也就沒我黃曉軍的今天。是,你說我老把‘肝膽相照’掛在嘴邊上,黑子活著的時候我跟他也沒能真正到這份上。他死了,我卻能做到了。我一到這裏,什麼話都想說、什麼事都敢想、什麼帳都敢認!麵對那塊墓碑和那堆水泥下麵的骨灰,我用不著自個兒跟自個兒裝孫子,媽的,我是什麼樣就什麼樣,虛偽也好、奸詐也好、卑鄙也好、無恥也好、自私也好、混蛋也好……沒錯,我就是這麼個人。今天要不來這裏,好多話我沒法兒講出來,也他媽不知道從何說起。今兒我就算跟你湯哥徹底地‘肝膽相照’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