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紀委對你們審計部門的意見很重視，你們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呀。”女兒接著說。賈建榮點燃了一支煙抽了起來：“小霞啊，你說的事不大，可確實給你爸出了道難題。你爸這一生都清正廉潔，兩袖清風，從來沒有做過違法亂紀的事，也沒有利用職權辦過私事。你總不能讓我臨退休了犯自由主義吧……”賈建榮老伴又突然衝了過來：“你這套大道理！我耳朵都聽出繭巴了！我老實告訴你，人家馬廠長說了，隻要你把事辦了，他立馬把小霞調到廠財務處，一步到位成幹部。”賈建榮口氣冷峻地問：“一個幹部身份就那麼重要？”老伴理直氣壯地喊道：“當然重要。工人要下崗，幹部卻是鐵飯碗。”“你那都是老皇曆了。現在機構改革，幹部同樣要下崗。”賈建榮教訓起老伴來。“我不管那麼多！你先把小霞轉成幹部身份再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這次人家馬廠長真是給足了麵子，還專門提了東西到家來……”老伴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提了東西到家來？你收了？”賈建榮一下子站了起來。“能不收嗎？小霞在人家手裏捏著呢。再說啦，人家也是好心好意……”老伴越說聲音越低，顯然是心裏也沒有底。賈建榮著急了：“你也不想想，他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這個時候送……算啦算啦，我跟你也講不通道理，你趕快把東西給我還回去。”“還回去？吃根燈草說得輕巧，哪有收了人家的禮又還回去的道理。”老伴辯駁道。“爸，我媽也不想收，可實在是抹不開麵子。我跟媽商量好了，明天我們就去買同樣價錢的東西給他送去。”賈霞見父親真的有些急了，連忙在一邊說。“那也不行，完全是兩回事！”賈建榮的臉越拉越長。“嘿，你還逞上能啦！有種你自己還回去，我還不管了呢。”老伴說完氣衝衝地進了裏屋，可剛一進屋又退了出來，“我告訴你賈建榮，小霞轉幹部的事要是辦不成，我跟你沒完！”話音剛落又衝進屋“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對商業銀行的審計工作全部結束了，我在C市特派辦的處境卻更加艱難了。當初賈建榮堅持要查高速集團，是自己壓了下來，提議去審計商業銀行，因為這件事，和賈建榮之間的關係鬧得更僵了。而審計小組進駐商業銀行一個多月，調查之後卻不得不做出筍方正被誣告的結論，雖然對於這個結論還有保留意見，可在別人看來，我是放了空槍。於是，下麵的各種議論就來了，說什麼的都有。說得最多最難聽的就是我和高速集團曲冰的關係，在這件事上，我簡直是天大的冤枉，可又無法辯駁，那樣結果可能會適得其反，隻會讓人覺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在審計商業銀行的事情上，我有著自己的考慮，但是現在沒有人能夠理解我的良苦用心。說穿了，對於我這位剛上任的特派員，大家還是無法信任，特別是在C市特派辦內部，都是一邊倒地擁護賈建榮，要想找幾個可靠的助手，難呀！可是要想開展工作，孤軍作戰難度可想而知，現在得盡快拉起一個能幫忙的班子。我不得不先向省審計廳的羅曉遞出了橄欖枝，憑直覺，我覺得她會幫自己。賈建榮早晨上班的時候拎著一大袋東西進了辦公室，依稀可以看見是茅台酒。把袋子放到桌上，他點燃一根煙後就坐在椅子上發起呆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話機，手裏的煙早已自燃出長長一段煙灰來了，但他卻沒注意到，仍呆呆地將它夾在指縫間，突然下決心似的抓起了電話撥起號來。“是彭秘書嗎？我C市特派辦老賈啊……對，賈建榮，歐陽副審計長在嗎？什麼？……正在開會……好好。我一會再打。”賈建榮剛放下電話，趙寶勝推門走了進來：“賈特，你找我？”賈建榮指了指桌上的東西：“趙主任，這些東西是小霞他們馬廠長送到我家裏的。麻煩你辛苦一趟，幫我送還給馬廠長。”趙寶勝猶猶豫豫地說：“這個……賈特，怕不太妥當吧。”賈建榮把眼睛一瞪：“有什麼不妥當？”“不要太讓馬廠長下不了台麵……”趙寶勝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賈建榮有些惱了：“趙主任，你是不是不願幫我這個忙？你要實在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見賈建榮的臉色都變了，趙寶勝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答應了下來：“好吧，既然你堅持這麼做，我馬上就去辦。”“另外，你去告訴企業處老黃一聲，要他作小霞他們廠的審計報告和結論時一定要堅持實事求是，決不要考慮什麼小霞的因素……”賈建榮補充了一句，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妥當，衝趙寶勝擺擺手，“算啦算啦，一會我自己去一趟。”趙寶勝站著沒有動，賈建榮覺得有點奇怪：“趙主任，還有事嗎？”趙寶勝遲疑地說：“賈特，剛才我聽見你好像在給歐陽副審計長打電話。我，我覺得你還是跟霍特先通通氣，多溝通溝通。”賈建榮有些不耐煩：“我會的，你先忙你的去吧。”趙寶勝歎了口氣，提起桌上的東西走了，賈建榮再次抓起電話撥起號來：“彭秘書嗎？還是我，賈建榮。我有點急事要向歐陽副審計長彙報，麻煩你通報一下……好，我不掛電話，我等著……”“……歐陽副審計長，在進點審計高速集團的事上我和賈建榮同誌是有一點分歧，我該陳述的理由也都說了，這個事情到底怎麼辦，還是請署黨組拿出個意見來，……對，到時我們會根據這兒的具體情況見機行事的，……好，再見。”坐在咖啡廳一角等人的我正在接聽電話。我剛合上手機沒多久，羅曉進了咖啡廳，她過來坐在了我對麵。我笑著問：“羅處長，你匆匆約我出來說有要事，不會是我托你查的事這麼快就有結果了吧？”羅曉冷冷一笑：“霍特，你的情緒不錯呀。”我收住了笑：“……你好像話裏有話？”羅曉反問道：“聽說為了你來C市上任，範省長大筆一揮，批給了你們特派辦兩千萬，這個見麵禮份量不輕呀，我沒說錯吧？”我有些尷尬：“對，你沒說錯。”“可見，你和範省長的關係真是非同一般。”羅曉不無譏諷地說。“羅處長，你……你約我來這兒就是為了說這個？”見麵禮的事情，隻不過是當時自己對範省長說的一句戲言，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得人盡皆知了，傳播速度還真是不慢。這個口風一放出去，恐怕又有人會給自己扣上了幾頂大帽子，可這第一個來質問的人，居然是羅曉。“霍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羅曉語氣很尖銳。我把臉一拉：“羅處長，你打什麼啞謎？我又裝什麼糊塗了？”羅曉冷笑道：“霍特，我聽說那天在範省長辦公室你見了我們肖廳長。”我一頭霧水：“對，範省長找他有事。”“在你得到範省長兩千萬喜訊的同時，我們的肖廳長廳長被調離了審計廳。”羅曉的話裏充滿了悲憤。
第五百一十一章 誤會1（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