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紀委來了1(1 / 1)

回城?回什麼城?爬起來,忍著一身的外傷,我去區工委外麵的李眼鏡超市打了個電話給丁咚。她正上班。她壓低聲音說,她實在無法忍受我在鄉下繼續墮落下,已經給建委董主任說好了,先借我回建設局辦公室,再瞅個時機調進去。

在鄉下工作,就叫墮落?我很生氣。

我說:“你到底給王書記說沒說我進新村籌備組的事?”我一聲怒吼,嚇得正端著碗吃飯的李眼鏡差點把碗掉地上。

“我,我,我……”她“我”了半天,鼻音很重,好像在啜泣。

我說:“是不是你媽又逼著你去和魏樂順這雜種見麵!”魏樂順在縣委綜合科當副科長,小夥子不錯,當牛當馬騙得丁敢當和劉伶俐團團轉。當兵期間,有次休假,我站在縣委宿舍外用一種古老而神秘的語言召喚丁咚,我用右手握住左手,嘴湊上去一吹,右手一彈一彈,發出了“嗚哇哇,嗚哇哇”的淒厲叫喚。這是為了避免我和她父母發生直接衝突,丁咚和我約定的暗號,意思是“想你啦,想你啦”,但我萬萬沒想到,丁咚沒出來,魏樂順倒衝出來了:“我知道你,我曉得你,請你離叮咚同誌遠點!”我冷冰冰問是丁咚叫你如此說的嗎?他倒也老實,戴著白線織手套的手扶了扶金邊眼鏡,說是黃書記和劉阿姨指示他下來說的。你媽戈壁!我一耳光把他眼鏡打得飛入花叢尋不見。趁他到處摸索眼鏡,我直接衝上丁敢當的家,門大開著,我可憐的丁咚戴著耳機聽著音樂,正在快樂的幫著一家人搬蜂窩煤。她抬頭,楞了下,把我推出門責怪我膽子怎麼這麼大竟敢擅闖閻王殿?我見魏樂順這小鬼從樓梯轉角冒出來,緊急把丁咚擁入懷中,吻得她手上兩坨蜂窩煤“啪”地一下在地上摔得粉碎,見丁咚迷迷糊糊被我拉著走,丁敢當和劉伶俐連發暗器,打得我衣服上全是煤。我理都沒理這兩個老東西,帶著丁咚到了樓下,立刻投入到了緊張的搬運當中。丁咚戴著手套把煤球碼在木板上,我赤手空拳再搬煤球,這一幕是如此恩愛,過往的領導幹部都誇丁敢當請長工請對了。丁敢當在縣委大院也不好發作,哼哼哈哈氣得白裏透紅分外可愛。魏樂順不要臉啊,立馬和我比賽。我搬三十個,他非要搬四十個,我搬四十一個,他非要搬六十個,我倆在樓梯裏擠來擠去,“哐當哐當”打翻了不少蜂窩煤。劉伶俐心疼慘了,跟在我倆屁股後麵帶個撮箕一會說要打掃清潔免得人說閑話,一會又歎氣說明天得請個人到家裏來重新做。當我、魏樂順、丁咚把蜂窩煤全部搬完,丁敢當就來修理我了,一指沙發,“坐。”剛坐下,他說:“人要臉。”劉伶俐說:“樹要皮。”我說你們不同意丁咚愛我是不是?他們同時點頭。我站起來,丁敢當劉伶俐也站起來——“嗚”的,一聲,丁咚哭起來,手捧著臉成了大花貓。魏樂順這雜碎,乘人之危,拍著丁咚肩說不要怕,我保護你。還想摟她!殘!我隻一鞭腿,魏樂順就進了醫院。說是腿部骨折。這不知好歹的東西還好意思打電話到我家向我要醫藥費,說現在是法製社會,武力已經不吃香了!去你娘的三十三,你有什麼資格來和我講法?我立馬到醫院給他上了一堂《婚姻法》——我翻開書第五十一頁,指著第三行字,說,看清楚,你這叫第三者插足!你這叫破壞軍婚!信不信,我打個電話回部隊,叫軍事法庭立馬把你收監!那時節,破壞軍婚是重罪,丁敢當把我叫到縣委他辦公室談判,說這次的事件就不追究了誰的責任了,以後不準再糾纏丁咚。我點頭,說隻要你告訴我你們怎麼破譯我軍接頭暗號的,我就放過魏樂順。他說什麼破譯,什麼暗號,霍山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更別妄想給我和你劉阿姨戴什麼反革命帽子!我坐下,丟了支煙過去,說,敢當同誌,我知道你經曆過文革,但你不要怕,我說的暗號就是我在你們大院外吹那手哨。他沉默了一下,說,我也年輕過,也荒唐過,你和叮咚的事,我在你們上學期間就知道,那時候我認為你們年輕,長大了自然會過去。直到叮咚母親在收拾房間時無意中發現了叮咚一直為你寫的日記——你們吹哨子聯絡也記在裏麵——我才意識到你們玩真的,如果你真愛叮咚,我希望你能好好做人。

我霍山是個服理不服輸的有文化的流氓,他那樣說以後,我在部隊的確取得了很大進步。若不是因為其間發生了巨大變故,也許我已經和叮咚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