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宿敵2(1 / 2)

“騰”地一聲,地麵湧起一篷黃土。我從塵土飛揚中起身,走向清真寺外的廣場。

街上很多店鋪正在關門,木板門砰砰直響。這些店鋪基本都插著一麵小國旗,行人正在躲入房內。喀什旅行者以歐洲外國人居多,一些青旅立即人滿為患。烈日照在街頭,嘰裏呱啦聽不懂的語言此起彼伏。倏忽,怪異的情況出現了,四處的聲響忽然安靜下來,空蕩蕩的街頭,變得落針可聞。我看到廣場上有人正在分發武器,是一些管製刀具。

我能看得到,別人當然也看得到。

整座城的空氣立即變得緊張無比。

此刻的街頭幾乎空無一人,我不敢突兀地立在街當中,我走入牆根陰影,順手扯過一件掛在屋簷下正在晾曬的袍子裹在了身上。

我用白巾裹住臉,隻露出眼睛,在距離廣場五十米處,趴在了地上,像虔誠的教徒,慢慢接近人群。

買買提.阿布拉,在廣播裏不遺餘力地煽動。他的聲音低沉而極具蠱惑力,話,我隻能聽得懂幾句,大意是鼓吹對\"異教徒\"立即進行\"聖戰\"。這還得多虧這五個月來,我在不斷跟蹤他的過程中,學到了一些他們的語言。

我並沒有告訴戚薇薇實話。我在調查金香玉和雲鳳結識的過程中,查到了買買提.阿布拉的蹤跡。從西北地區一路追蹤,花了五個月,追到了喀什。我回頭望了望戚薇薇所在賓館,在心裏默默地為她祝福,輕輕地說了一句:“我愛你。”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對她說“我愛你”,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我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好眷戀的了。小表妹在我被綁到越南的時候,她的腦瘤手術失敗了。她是腦癌晚期,手術失敗幾乎就是天注定。實際上,手術當天,打開顱骨,醫生就給她合上了。醫生采用了通俗的形容詞:顱骨裏麵已經爛成了一包豆腐渣,根本無法手術。我沒能見她最後一麵。這是終身遺憾。即便此刻想來,依然也是。

小表妹的死,我依然將之歸納到了買買提的頭上,若不是他們肆意到處當街搶劫製造恐怖氣氛,我或許就會在她向我說頭痛和眼睛看不清的時候,注意到她的病情。那樣的話,早期治療,或許她就不會死。

還有一個我讓我覺得生無可戀的因素,是胡亮。我始終為我那一秒猶豫導致的胡亮死亡,無法原諒自己。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煎熬。甚至春節的鞭炮聲,都能讓我不由自主瑟瑟發抖,那是極端的恥辱感造成的心理障礙。就像一個被強奸過的女人,哪怕看到一篇類似報道,都會產生的精神應激障礙。

我不知道這些想法,是不是外婆帶給我的完美主義或者強迫症,我隻知道,我日夜受著煎熬,我要洗刷我內心的恥辱。

我沒有什麼大而全的愛國主義,我就是單純地向幹掉買買提.阿布拉。我要為胡亮,為小表妹,為雲鳳,甚至是為金香玉報仇。

我已經做好一切準備,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我幾乎抱著必死的決心(這也是為什麼這幾天我始終沒有上戚薇薇的原因,我怕她懷孕。如果我死了,她萬一又舍不得打掉孩子...我的罪過更大了)。

幹掉他!幹掉這個喜歡在背後挑唆的極端分子!

人群在阿布拉的挑唆下,已經蠢蠢欲動。不少人開始露出激動的神情,情緒已經在失控。

有人已經站起來,揮舞著剛剛領到手的雪亮馬刀。陽光混合著刀光,四處都是躁動的狂熱。

忽然,遠處傳來重型卡車的隆隆聲響,七八輛警用卡車組成的車隊,從街角轉過來。90年代還沒有現在這麼多的防暴車。警用卡車後麵是一輛宣傳廣播車。架在廣播車上的大喇叭用漢、維兩種語言,不停的宣稱政策。